趙恆正值壯年,子嗣卻十分單薄。郭氏所出長子夭於潛邸時,雖說如今宮中三位妃嬪都已有孕在身,真正能讓內外上心的,只有時年七歲的皇子趙佑,作為嫡長子,他是毫無爭議的皇位第一繼承人,伴讀挑選自然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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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就難在,趙宋立國以來,三代帝王登基都有些詭異,類似陪太子讀書一類的職務,並無任何舊章故事可循,全憑趙恆青眼有加。
於是,內侍省就把記室、侍講的挑選流程稍做改動,用來挑選伴讀。
反正只是走個過場,畢竟劉緯詩詞俱佳,且能著經寫書,陪皇子胡鬧綽綽有餘。
本以為會水到渠成,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涉及產房、接生等士大夫眼中的“汙穢事”,亦是世人眼中的不祥之兆。血光之災,人人忌諱。
雖然這事最終會交由趙恆定奪,藍繼忠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心,想找衛紹欽問個究竟。
因為衛紹欽處事向來小心謹慎,不至於在皇子伴讀選拔上犯錯,肯定另有隱情。
皇城司也不太平,北廳一大群人站在中庭吹冷風,全都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
衛紹欽尖銳的咆哮聲隱約自廳內傳出:“慈恩寺……敢說……”
藍繼宗心裡一寒,想要轉身離去,卻被胥吏見禮聲攔了下來。
“是繼宗?”衛紹欽隔空招呼,“進來說話。”
藍繼宗衝眾人無奈一笑,緩緩步入北廳,心亂如麻:慈恩寺佛相帝貌一事,已在宮內傳的沸沸揚揚,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能出宮的均已藉故前往禮拜,但誰都不願提起。
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就連日日陪在趙恆左右的張景宗都要三緘其口,可見其敏感性。
衛紹欽卻在此時挑明,對方很可能就是當事人。
又是他!
風頭正勁的馬翰衝藍繼宗擠眉弄眼,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藍繼宗十分理解衛紹欽的失態,同恩科進士穿一條褲子也就算了,九歲童子而已,無可厚非。但與石保興這樣的勳貴糾纏不清,實是皇城司禁忌。
馬翰見藍繼宗毫無解圍之意,便有氣無力的抱拳打招呼:“藍押班。”
衛紹欽眯了眯眼:“醫官院那邊有問題?”
藍繼宗拱手:“正要請教都知。”
衛紹欽衝馬翰揮手:“滾!”
馬翰好不容易才憋住笑,作揖告退:“都知莫要氣壞身子,下官明日再來。”
“慢著!”衛紹欽忽然又問,“石保興大量囤積石炭,意欲何為?”
馬翰想了想道:“緯哥兒同他折騰出一具炭爐,又把石炭做成寬高都在三寸左右的蜂窩狀,半塊就能燃一夜。”
“成天嘴上快活,兜不住就往皇城司推。”衛紹欽趕蒼蠅似的來了句,“空口無憑,讓他先擬個章程留底,行與不行是另外一回事,滾吧!”
馬翰喜笑顏開的去了。
藍繼宗若有所思道:“石保興想幹什麼?今年石炭價格比往年低了一成。”
“想幹什麼?”衛紹欽嘆道,“這兩年,他在幷州、磁州、相州、懷州、孟州、許州大肆收購炭場,以石家之豪富還要向旁支借錢週轉,所圖非小啊。”
藍繼宗皺眉:“可這兩年,石炭價格反而走低了,一秤(二十斤)三十錢。”
“所以無人在意,地方也未上報。”衛紹欽憂心忡忡,“年中,柴宗慶(駙馬都尉、尚趙光義四女魯國長公主)遣家僕以雜買務(三司下轄、掌和市百物、宮禁官府所需)之名前往孟州購炭,同石家旁支起了衝突,傷十餘人,石家揚言京畿炭場,官營之外,盡歸石家。”
藍繼宗咋舌:“無人彈劾?無人投告?”
衛紹欽無奈搖頭:“石保興這兩年行事方正,並未聽說有強買強賣一事,柴石兩家孟州私鬥並未報官,是第四指揮的兒郎們報上來的。”
藍繼宗已然忘了所為何來:“那具炭爐怕是有些名堂。”
衛紹欽沉吟片刻又道:“其實,年中石炭價格較往年有所上浮,但在劉緯崇政殿試對之後,石家各地炭場的石炭便陸陸續續經水路運抵京師,石保興甚至將自家灘塗田地改作露天倉儲,如山堆放,石炭價格因此應聲下跌,連累木炭價格也降至十年低位,京畿伐薪人叫苦連天。”
“按理說這是好事。”藍繼宗眼中隱憂更甚,“但石家不是什麼良善人家。”
衛紹欽深有同感:“不僅如此,每當石炭價格跌破一成,石保興便搶在雜買務之前敞開收購,京師富商大賈如雲,誰都看不懂他葫蘆裡裝的什麼藥,只能有樣學樣,長此以往,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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