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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玉拜訪上清天,他是天帝,鬥姆元君未曾攔。
潤玉便說起近來天界事項,鬥姆道:“天帝是為廣元上仙來的。”
語氣尋常,顯然已經篤定。
潤玉一頓,道:“確是。廣元任夜神,有掛星布夜之職,位小職重,按理不好在上清天久居。讓仙侍代勞,恐出差池,若她往返,則怕擾您清靜。總歸不妥。不知她長住上清天,是您的意思,還是……”
“是我。”
鬥姆話出,一陣沉默。
鬥姆觀察潤玉神情,忽然道:“天帝有悟道之資質,如今心魔大減,離參悟或只有一步之遙。”
“元君是邀我來上清天住?”
鬥姆莞爾:“略有此意。但天庭事繁,豈能離得了天帝。不過是邀天帝偶爾來陪一陪我等清談。”
潤玉沉吟:“可。”鄺露不出去,他進來也無不可。
鬥姆窺破他心思,自言自語般說:“我觀廣元,變化大矣。千年前曾有一見,她紅塵纏身,難以斷絕。這段日子再看,密密匝匝,已有大破大立之兆,如果沖開此局,說不準也不會淪於世俗。天帝如何看?”
潤玉笑容漸淡:“元君不妨明示。”
“天界諸神,以清心寡慾為佳,方維護得了天道。自然,萬物生來帶情慾因果,想要清心,必經修行。前天帝,正是慾念過多。”
她話打止,潤玉卻替她說完:“前天帝慾念過多,身旁環繞的也多是這類,險些釀成大禍——那時上清天不管,偏這時候管,不覺得可笑麼。潤玉沒有冒犯的意思,我自認與先父不同,不論人間,還是東海,生靈如何餬口如何生滅,盡會看入眼中,如今只是多看了一人。我今次來,是把廣元帶回去。”
鬥姆舒眉,終於等到這個答案,搖頭嘆息:“天帝說話,未免太繞了些。”
很簡單的一句,卻彷彿潛藏著輕諷、調侃、無奈等等。她已知他的來意,偏跟著他繞了好大一圈,潤玉心裡不知什麼滋味。
鬥姆清修萬年,常年兩三個表情輪換,面目可親,情緒難以捉摸。
潤玉不再費神猜她的心思,他來的目的僅有一個。
“是我著相了。”
一雙眼華光流淌,神情沒有分毫讓步。
鬥姆道:“天帝既做了決定,那便去罷。正如你所說,三千年前上清天未管,今日也不該管。我不久前偶然遇見廣元,發現她或適合參悟。廣元與天帝因果漸深,是斷是續,還是早做了斷。”
鬥姆告知鄺露的方位,平靜送客。
潤玉找到鄺露,她在林間聽道場遙音,迎著風彷彿要隨雲去。她在抬頭仰視天頂那唯一一汪未曾變幻雲海——道場所在——雖然含笑但沒笑深,眼神淡然。
潤玉鬆了一口氣。
天光明媚,他有點想悄無聲息走過去,給她一個驚喜。但兩人現在的情形,不適合這種玩樂。
鞋踏草地的聲音引起鄺露注意,她轉過頭,潤玉迎著光走來,金陽落在眼與睫,散發著暖意。
他看向她,眼神羽毛一樣輕。是曬暖了的羽毛,如有實感地在她眼前滑過。
忽然有些癢,鄺露微微垂眼。
“鄺露。”
斂去情思,她抬眼。
不管怎麼樣,他喊她的時候,她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