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翁樸老人是原趙王手下的翁檀老將軍時,鄭季確實自己激動了好幾天,一份現成的功勞擺在眼前,擱誰也會有點按捺不住。但過了幾天,他慢慢冷靜下來,覺得這事沒他想的那麼簡單,這裡面還有幾個問題要解決。
第一個問題,他該向誰去報告這事。他只不過是平陽侯府下轄的一個小吏,儘管平陽侯曹壽對他還不錯,但那又能怎麼樣,單就平陽侯府內比他地位崇高的人多了去了,況且他所認識官場的人裡面除了平陽侯府的人就沒幾個,就算是跟著侯爺認識幾個外面或者朝廷的人,但他認識人家,人家也未必會認識他,直接找上去能不能見到面都兩說。
第二個問題,誰會相信他的話。儘管當年七國之亂這件事鬧得很大,朝廷也動用了極大的物力財力,最後才把叛亂平復,該報功的報功,該領賞的領賞,現在這事都過去十多年了,還會不會有人關心這件事,就算他說出去,誰會相信他的話。
還有一個問題,也是他最為關心的一個問題。假如這是一份極大的功勞,那能夠給出這份功勞的也是極高的位置,甚至是聖上才能裁決,這他說什麼也是夠不著的,說不定這功勞下來到了他這裡可能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怎麼去報這也是個難題。
鄭季一個人在家思之數日,最後他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先到平陽侯那裡探探口風。
平陽侯是個世襲的爵位,因為祖上是開國元勳,所以地位崇高,有封地,有榮耀,但實際並無多少權力,但就算這樣,他在朝堂之上的人脈關係也不是鄭季這麼一個小吏所能想像的,要不怎麼能把當今天子之女,當朝太子的同胞長姐下嫁給他呢,現在的平陽侯曹壽不是一個很功利的人,但他的眼界還是有的,問他也許是最合適不過的。
“屬下給拜見侯爺。”在平陽侯府前廳,鄭季深深地給侯爺施了一禮。
平陽侯曹壽年歲也就四十歲上下,本當正值壯年,但看起來身體不算很好,臉上有點血氣不足。他臉色還算平和,看到鄭季也是微微一樂:“鄭卿,好久不見,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屬下告罪了,”鄭季滿臉堆笑:“近些日子屬下身邊盡是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但也忙的團團轉,沒有來給侯爺請安,請侯爺見諒。”
“呵呵呵,”平陽侯輕笑一聲:“既是忙也不必這麼拘禮。”
“那怎麼行,侯爺這裡一定是要來的,”鄭季忙把手裡的東西遞上去:“前一陣子外出,偶得一隻有些年頭的山參,知道侯爺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所以特地送來,給您調養調養身子,也算是屬下一點心意。”
“如此有勞鄭卿了,”侯爺一揮手:“看座。”
有人給鄭季搭上了座位,並給他端上一杯茶。鄭季有點受寵若驚,趕緊施禮道:“謝侯爺。”
“嗯,說說你來什麼事吧。”這平陽侯又不傻,鄭季好久不來,這回莫名其妙的上門,侯爺大概也猜到了幾分。
“讓侯爺見笑了,”事情總是要說的,客氣一下也就是了:“犬子頑劣,給您添麻煩了。”
“呵呵,你說的是衛青的事吧。”侯爺道。
“衛青?”鄭季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
“這你還不知道吧,”侯爺道:“他現在不願回到你那裡,連你的姓他也不要姓了……”
“這個孽畜。”侯爺還沒說完,鄭季就低聲低估了一句。
“嗯……?”侯爺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屬下失言,侯爺贖罪。”鄭季趕緊施禮。
“聽說你對這個孩子不怎麼好啊。”後也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喝了口茶,對鄭季的臉色也就淡了許多。
“也沒有,”鄭季心裡有點虛:“就是家裡缺人手,讓他去放放羊什麼的。”
“你經常打他?”顯然侯爺知道的並不只是放放羊那麼簡單。
“小孩子頑劣,總是要教訓教訓的。”鄭季也不敢多說,倒是更加深了對衛青的嫉恨。
“不管怎麼說,都是你親生的,教養他們也是你的責任,”侯爺有點責備的口吻:“在家裡不能公平對待,讓他心生恨意,這就很不應該了。”
“侯爺教訓的是,”鄭季顯得很誠懇:“我這就把他領回家去,好生對待,也不辜負了侯爺這番美意。”
其實對鄭季來說心裡恨死了,提這個兒子本不是他今天來的本意,他只是想有個開頭的話題,沒成想這傢伙來到這裡還告了他一狀,讓侯爺這一通訓,他還得裝作很願接受的樣子,因為他後面還有別的事要談。
“這倒不用了,”侯爺道:“我看這孩子不錯,公主也喜歡,就留在府上給公主做個騎奴吧,你意下如何?”
畢竟這兒子名義上還算是鄭季的,侯爺有此一問也算是給鄭季一個面子,這點鄭季當然明白。那天衛青一走,他就知道這個兒子再也回不來了,對他來說本就無所謂,現在有這個面子,當然順水放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