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本想請教知義的,但偏這個時候,知義又成日裡忙著翻修城牆,操練士兵,安排過年值班的人手,又要與李驍等人商議軍機大事,每天也忙到好晚才回府,如晴也不好去打擾,只能自個兒摸索了。
在大同,除了代王,靖王,山西巡撫,就數知義官位最高,是以年關應酬也很多,這人情往來的,知義這樣的大男人哪會去做,一般都是交由朝雲,及病總算好轉的挽雪及成媽媽三個安排。可惜三人“政見”又時常不統一,朝雲一般以挽雪意見為準,而挽雪的意見成媽媽又不贊同,爭執不下時,成媽媽便凜告如晴。
這時候的如晴,手頭早已列了大同各個將軍的喜好及為人處事,一番斟酌後,問清楚了官位品秩,直接下達命令備禮品,成媽媽雖有訝異,卻也沒有說出口,倒是挽雪卻是為了送禮一事與如晴發生過好些口角。
但挽雪確是聰明人,先前與如晴對著幹沒落得好處,這回便採取迂迴戰術,直接在知義耳邊吹枕邊風了。
而如晴早就料到挽雪會這麼做,在知義的外書房裡,如晴屏退了下人,直接了當地拿了禮單對知義道:“哥哥,我知道嫂子對我備的禮物很有意見。但請聽妹妹一言。”
如晴指著上頭的禮單,“下屬將軍按品秩高低全送從京城捎來的特產,及保暖的常用的衣服鞋襪。其餘關係較好的同僚皆送較珍貴的老酒及市面上極易難得的各地美食特產。關係普通甚至一般的,便送上珍貴的古懂玉器之類的。哥哥認為,妹子做的可好?”
知義仔細瞧了,笑道:“關係普通的還要送貴重的,這是為何?”
如晴笑著解釋,“因為人家也送的重呀。”她指著禮單上的一個人物,“這位洪將軍的夫人,昨兒個親自送來了一尊羊指玉佛像,妹妹多米打聽,得知這位洪將軍與太監劉力走得極近,就算不是個趨炎附勢之輩,也是個鑽營拍馬屁之人,哥哥在南,他在北,卻大老遠的送來這麼貴重的禮物,不是有求於哥哥,便是想拉籠討好。這樣的人,也得萬分小心。妹妹送同樣貴重的玉石打造的蟠桃盆景,也是代哥哥與之表態。哥哥覺得妹子做的可好?”
知義讚賞地點頭,“妹妹想得周到。繼續說下去。”
知晴又指著另一個,“這位查將軍的夫人也差了人送了禮,上回我一來大同,這查夫人便登門拜訪,可如今,卻不親自前來,只是派了個三等婆子來送物品,要麼此人瞧不起妹妹庶出的身份,要麼,這查夫人又找到新的靠山了。所以送的禮物,倒是真正的中看不中用,妹妹也就禮尚往來,也送了她一對羊脂打造的健馬。”
知義幾乎梗住,“羊脂打造的健馬還不算貴重麼?”
如晴嘻嘻地笑著:“哥哥呀,妹妹多米打聽過了,這查將軍屬相為鼠,鼠人與牛、龍、羊、猴為吉,與馬、狗相剋。我便送他個馬過去,剋死他。誰叫他不懷好意,偏送個與哥哥相剋的生肖狗來。”
知義失笑,“那隻狗,妹妹作何處置?”
如晴說:“已經拿來仔細包裝妥當,送給了哥哥身邊的李副將了。”如晴解釋,“這李副將前不久才喜得千金,剛好屬狗的,妹妹便把這隻狗稍作改動,再送與了他。”如今,那李夫人可感激她了。
接下來,如晴又說了其他家的禮物,代王府送了一尊開了光的老君像,如晴覺得,代王乃一省番王,什麼古珍沒瞧過,送得再貴重估計也不會領情。尤其代王因橫徵暴斂,殺人如麻,早已被皇帝申飭過,正是過得戰戰兢兢的時候,這一尊老君相送過去,可免災消難,永保平安。聽回來的管家講,代王收下老君像,還很是高興的,當下就命人把老君像擺放進書房的案桌上。
再來是靖王李驍,如晴則不客氣了,興師動眾地準備了一罈用枸杞、山茱萸、巴戟天、石菖蒲、地骨皮、覆盆子、菟絲子、肉蓯蓉、柏子仁、五味子、熟地、山藥、牛膝、杜仲、茯苓、人參、木香、川椒、澤瀉、遠志、天冬、麥冬等珍貴藥材泡就的老罈子酒,再奉上鹿耳,牛鞭,虎骨等尊貴藥材一併送了過去。
知義唇角抽搐:“藥酒?鹿耳,牛鞭,虎骨?這,這些不都是……”那兩個字他一個大男人沒覺得什麼,但在還未出閣的妹妹面前,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如晴笑得很是誠肯,道:“是呀,這些都是極珍貴的藥材呢,靖王府雖富可敵國,估計也不會有這麼齊全的品種。想必,李驍定會高興我送他的禮物的。”
知義雙目幾乎呆滯,想指責兩句,但見如晴笑得這麼誠懇高興,斥責的話又咽回了喉嚨,在心裡想著,“也不知這二人究竟有什麼過節,居然這麼相互瞧不順眼。算了,等改天得了空,親自去李驍那一躺吧。向他陪個罪。”然後不自覺地,知義情不自禁地摸了懷中的一件小包裹,瞅著如晴笑得幾乎冒光的雙眸,在心裡道:“幸好李驍送來的禮物被我半路截下了,不然送到妹妹手頭,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忽然間,知義很是期待李驍在收到如晴送出的禮品後,會是何種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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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晴又把禮單上的人物及打點好的禮品一一解釋了遍,知義的上司,如晴送出的禮物則是精貴而不奢侈。
同僚則恰到好處,不過份貴重,也不過分寒酸。走得近的同僚送的是普通卻又實用的,關係疏遠的、或關係不好的,交惡的,有的送,有的則不送,但禮品大都是一些華而不實。如晴對他的下屬則很是優待,雖沒有明著送貴重禮品,卻是分別給了其家人豐厚優越的分賞,家中有高堂的則送了鼠皮類的褂子或披氅,有小孩子的則送虎皮帽子及玉石打成的護身玉鎖,家境困難的直接送了銀子。總之,下屬們缺啥就送啥,無一遺漏。甚至連知義身邊的一百二十位親兵都是給了厚厚的銀兩賞賜。
知義聽得不住地點頭,對如晴越發刮目相看,見如晴一本正經解釋,又細細說了緣故,神情很是認真,知義心中淌過暖意,就算如晴沒有明說,但也讓他感受到如晴是真正為他好,真正關心他的仕途,並用了心的。
如晴解釋完禮單後,又衝知義吐吐舌頭,“這些禮物全送出去的話,估計哥哥這些年好不容易填滿的庫房就要扁一半不止了。”
知義淡淡地笑了,忍不住摸了她柔軟的秀髮,聲音淡淡:“無妨。反正你哥哥我除了朝庭奉祿,還有別的收入。”
如晴道:“該不會是哥哥拿鹽巴與蒙古人換馬牛羊所賺的外快?”其實如晴一直都知道,本朝重文輕武,文官們的奉祿真的不高的,只能夠溫飽,想要養活一大家子人,若是家底不豐厚的,或是不會鑽營的,日子絕對會過得苦哈哈的。而武官就更不必了,雖說知義官位頗高,二品鎮國將軍,也不過區區二百石的年奉,逢年過節有些銀兩補償。立了大功會受到當地富紳們實質性的金銀獎勵,運氣好些的,得到皇帝的打賞,但也只是極少數而已,大部份武將,日子都不寬裕,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同將士們雖日子過得苦哈哈,卻又自有一套生錢法則。那便是拿鹽巴與關外人換馬牛羊類的牲畜,一袋鹽換一匹羊烤來吃也要吃好久,會鑽營的,拿去轉賣給別人,得過三五十兩銀子不在話下。而知義,則是比較會鑽營的人物了。
知義淡笑不語,“還不是受了妹妹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