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動作慢了一拍,而玲瓏則一個箭步上前,左右開弓狠狠給了那小丫頭整整十個嘴巴。
那小丫頭被打蒙了,雙頰紅腫,唇角流血,委屈又不甘地瞪著如晴。
朝雲也一臉驚愕與不安,忍不住來到如晴跟前,急急地道:“好端端的,姑娘怎麼起了氣呢?是不是這丫頭哪兒冒犯了您?”
如晴沉著一張臉,冷冷盯著小丫頭,道:“我打你,可是不服?”
小丫頭跪了下來,雙手捂著雙唇,並沒有說話,但一雙仇恨的眸子卻洩露了她內心的憤怒。
如晴閒閒地道:“沉香,你給她說說,讓她明白她究竟犯了哪些錯。”
沉香往前站了一步,背肩挺直,語氣凜冽:“姑娘身為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哪有客人來了跑到前院見客的道理?就算是女客也不行。你當閨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話是叫假的不成?此其一。其二,挽雪身為米府的下人,雖讓老爺抬舉代為管家,可總是個奴才。她倒好,敢以奴才的身份命令姑娘去前院見客,簡直是奴大欺主!其三,挽雪身為老爺的通房丫頭,雖代為管家,但總歸是婦道人家,居然就那樣堂而皇之與外男相見,已是犯了大忌。按理,被捆來發賣了也是當得的。此其四。其五,按大富之家的規矩,男客登門女主人必定避開。女客登門直接迎入內院相見,挽雪不讓女客入內院,已犯了待客之道。還想著讓姑娘堂堂的大家閨秀學那些下作人家跑去前院讓人家瞧,這是哪門子的規矩?若姑娘真是去了前院,那老爺和姑娘的名聲也都不要了。直接讓你們這些沒起子的奴才拿去賤踏好了。”
沉香頓了下,瞪著小丫頭惡狠狠地道:“其六,什麼叫雪夫人一般都在前院接待外客所以姑娘最好也去前院見客人的,就憑這麼一句話,姑娘就可以治你和挽雪一個以下犯下,奴大欺主的罪名,生生撕了你的嘴巴也不為過。”
沉香一襲話說得凌厲又疾言厲色,那小丫頭聽得雙眼發愣,半天沒回過神來。
玲瓏見沉香這麼威風,也躍躍欲試的,見沉香說完後,立馬跳出來,大聲道:“我家姑娘金枝玉葉清清白白的玉人兒,在你們眼裡,倒成了可以讓個外人任意搓揉的人物。你夥同挽雪生生來破壞姑娘的名聲,簡直是包藏禍心,不得好死。”
而朝雲也由剛才的怒氣轉為驚訝,再由驚訝轉為惶恐,她抖著聲音道:“只是讓姑娘出去見客,便犯了這麼多大忌麼?”
如晴沒有說話,沉香代為回答,“朝雲姐姐,你先前也曾在米府裡呆過,可有瞧見哪家女眷登門,太太和老太太及姑娘們眼巴巴的跑到前院待客的?”
送飯來的小丫頭見如晴盯著碗兩眼發直,忍不住解釋道:“姑娘,大同地處要塞之地,糧食一向短缺,能有吃的已是很不錯了。奴婢聽雪夫人說,當初將軍初到乍來,也是極不習慣這兒的吃食,但想著大同百姓及其他將士都是這般過來的,便也忍下了不適,如今倒也習慣了。再來,咱這一向以麵食為主,府裡頭也有好些南米來的,剛開始也是不習慣,但將軍曾說過,要入鄉隨欲才好。”
如晴盯了她好一會兒,緩緩道:“你說得對,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那丫頭離開後,周媽媽等人便忍不住喝罵了起來,周媽媽大罵挽雪猖獗目中無人,膽敢這樣對待主子,把老爺的話當耳邊風了,立馬誅了她都不為過。
沉香等人也一臉義憤填膺,自己的姑娘被苛待了,居然還被變相地指責成嬌生慣養,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豈有此理。周媽媽也是一臉的火氣重重,說著說著便吩咐沉香寫信去,準備讓京中的老太太作主。
如晴忙制止周媽媽,她已經漸漸長大了,又離開了京城,若每回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得哭訴到老太太面前,讓老人家給作主,那她這些年豈不白混了?
用過午飯,如晴在內院逛了一圈,大至上摸熟了內院的路,見著玄竹宛院門半天,一時好奇,便想進去瞧瞧二哥的屋子佈置的怎樣,可惜,進入院門時,迎面便走出了朝雲。朝雲見到如晴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笑道:“喲,二姑娘,老爺可不在屋裡頭,您來早了,老爺一般要晚上才回來的。”
如晴笑道:“我知道。只是想來瞧瞧二哥哥的房間生的什麼樣。嫂子,我可以進去瞧瞧吧?”
朝雲連忙道:“姑娘說甚什麼話,您是主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須過問我的意見。姑娘請進,其實老爺的屋子也沒甚好瞧的,將軍府是御賜下來的,也才統共住了不到半年,我又是個笨人,不會打理,喏,老爺的屋子還是原來的樣兒,亂七八糟的,姑娘可別笑話。”
如晴看了她一眼,笑道:“怎會呢?這管家也是項力氣活兒。想著當初,我大嫂子有了身孕,讓我代為管家,若不是從小呆在奶奶身邊,學了幾手經驗,說不定就弄得手忙腳亂了。”
朝雲也跟著笑道:“可不是,老爺讓我和挽雪妹子一同管家,可我生來就是奴才的命,好些事都一籌莫展的,幸好挽雪妹子能幹,不然,我定要抓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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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晴瞟她一眼,緩緩笑道:“當初奶奶爹爹把你二人送到哥哥身邊,主要目的就是讓你們侍候好哥哥。別的事嘛,倒在其次。”
朝雲忽然發覺眼前這位小姑娘看著和氣,可她總覺得她這話好像在暗示著什麼。又見如晴娉娉嫋嫋地立在那,臉上看著和和氣氣,身後沉香玲瓏玉琴侍書四人有二人守在門口,二人侍奉在左右,團團把如晴供在當中,而如晴一個眼睛,一個動作,總給人一種距離感及壓迫感,沒由來的,朝雲忽然矮了好大一截氣勢。
果真如朝雲所說,知義的屋子真沒什麼好瞧的,傢俱都沒什麼,除了床和幾把椅子外,就兩個四角衣櫃,開啟衣櫥一瞧,衣服單調得令人忍不住發怵,堂堂二品鎮國將軍,居然就那麼幾件普通衣裳,並且還只是普通的棉布,鞋子全是靴子為主,只有一雙黑色布鞋,估計是回到家中休閒時穿的。另一個衣櫃裡頭掛了幾件盔甲,還有一疊厚厚的看不出什麼玩意來,伸手摸了摸,原來是牛皮製的甲冑,如晴開啟來看,有些愕然,上頭千瘡百孔的好些刀眼劍眼的,並且看著也很陳舊,有些面熟,卻總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一旁的朝雲見狀,連忙笑著解釋,“姑娘忘了?這些軟甲可都是您捎給老爺的。老爺從軍這些年來,不知用過多少件了,全都在這,一件都沒丟。哦,不,被別人給搶去了幾件,又送兩件給別人,還有一件被將軍為了米便治傷,給剪得亂七八糟的。後來被掃地的小兵給掃出去倒掉了。除此之外,姑娘捎給老爺的軟甲都全在這裡頭,整整三十七件呢。”
如晴愕然,這些年來她給知義弄了這麼多牛皮,哎,她還從來沒數過呢。
“這些都無法再穿了,哥哥為何不丟掉呢?放在這也浪費地米。”
朝雲笑道:“先前挽雪妹妹也曾勸過的,可老爺說,這些全是四妹妹的一片心意,可不能丟的。”
自己的東西居然被保管的這麼好,如晴說不出的感動,心頭暖乎乎的,“原來二哥哥也是這般念舊之人。可真難得。”
朝雲笑道:“可不是。四姑娘對老爺一片心意,老爺雖嘴上不說,可行動上卻從來不落後呢。每次收到姑娘的來信,都要看上好幾遍。每次回信都要寫好些遍草稿,每次上頭有賞賜下來,都要給四姑娘留一份,老爺平時候還喜歡打獵,其實,就是想獵幾件動物皮給姑娘捎去,老爺和姑娘真是兄妹情深,連我都羨慕了。”
如晴聽著直呼不可思議,不過心裡卻很受用,有種不枉她手指被紮成窟窿的欣慰。
離了玄竹宛,如晴又到外處逛去,朝雲一路陪同,見如晴經過垂花門處,原以為是要到前院去,哪知如晴卻往另一條道路走去,不由奇道:“姑娘逛完了後院,何不去前院瞧瞧?”
如晴回答:“外頭那麼多下人小廝,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何能去?”就連李氏那樣的已婚婦女,女兒都那麼大了,在見管家時也得先命人拿了屏風隔著,只讓管家在外頭回話。古代禮教之森嚴,可不是現代人可以想像的。尤其自恃書香門弟的米家,在這米麵雖然沒有鐘鼎鳴食之家那樣來得嚴格,但如晴從小所受的禮儀卻也不差了。
將軍府的後院佔地還是挺寬闊的,一個主院,也就是玄竹宛,圍繞著玄竹宛外圍,又有好幾個院子,琳琅園是其中一間,並且也是最大間的,佈置的也最華美的。朝雲挽雪居住的梨香院規模並不大,比起琳琅園也還差了兩個檔次。而其他院子如晴略逛了,因為無人居住在裡頭,只留了人打掃,裡頭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