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抬眼望去,兩位姨娘左邊一個生得膚白細胥,腰枝輕盈,身上一件粉紅交領並蒂蓮枝繞枝褙子,頭上插滿珠叉羅翠,仔細瞧了,資色平平,然卻勝在一雙微微上挑的眼兒,彷彿會勾魂似的。此人年紀比如真還要大個幾歲來著,估計便是如真信上提及過的因自小服侍大姐夫,一直做著通房,等娶妻後才被抬為妾的秦姨娘吧。
右邊一個年紀輕些,生得杏眼桃腮,極是惹人憐愛,一雙水汪汪的眼兒,帶笑的紅唇,果真是我見猶憐,剛才說話的正是此人。這大倒是老太太作主塞給大姐夫的胡姨娘吧。
如真蹙眉,語氣極是冽凜冽,“不是不許來打擾麼?怎麼又來了?”
胡姨娘委屈地道:“侍奉奶奶本是我等責任。就算奶奶厭我,卻也不能忘了規矩呀。”然後又朝朝如真微微福了身子,“奶奶有了身子,照顧孃家親戚多有不便,還是讓妹妹來服侍吧。”說著與秦姨娘一併來到老太太跟前,衝老太太微福了身子,“請老太太安。”
老太太面無表情,對如真道:“這位姨娘說的對,侍候主母本就是身為妾室的責任。既然這位姨娘這麼的懂規矩,你也不能再使脾氣了。就讓她們侍候吧。”
如晴發現這胡姨娘臉色忽然扭曲了下,偷偷地笑了下,如真先前在信中有提到過這位胡姨娘,功力滿深厚的,其厲害程度,直逼張姨娘。但,在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老太太面前,估計也只有被拍飛的份了。
如真似得了暗示,臉色轉了數轉,又想通了什麼,對胡姨娘道:“難得你這般懂規矩。你就先守在門口吧,我祖母用飯時最忌不相干的人打攪。”
胡姨娘聽出瞭如真話裡的譏諷之意,臉色微變,卻也忍了下來,與秦姨娘一併款款生姿地來到上風口處侯著。
老太太扭頭對如真道:“可能要下雨吧,這屋子裡還挺悶熱的。”
如真停下箸,一臉納悶,“祖母還嫌熱麼?怎麼我卻一點都不覺得熱呢?”
如晴在桌底下踢了她一腳,如真陡然明白了什麼,連忙吩咐玉階去冰窯裡奇qisuu書網取些冰塊來,並還囑咐天氣實屬炎熱,得多弄些來。
玉階辦事效率還是滿不錯的,不一會兒功夫便端了滿滿一盆來,放在柳葉門處的上風口處。
如晴看著天色,天津衛五月的天氣還不算熱的,尤其到了傍晚,涼風習習,穿著薄薄的夏衫外罩一件比甲還會略覺涼意,
如晴吃著滾熱的湯菜,熱氣襲身,倒也不覺冷了,如真有了身孕,身子本來就煨熱,屋內建了冰塊卻剛好舒適。至於老太太如晴連忙給老太太盛了油滾的雞湯。
老太太欣慰地看著如晴,對如真道:“看看你妹子,小小年紀,卻是這般的玲瓏剔透。倒是你,真枉長了那麼多歲數。”
如真苦笑,望著如晴純真稚嫩的臉,略覺自己確實不大中用。如晴這般年紀卻已如此心思通透,能在不動聲色間就能反整一計,偏她
這一頓飯吃的很長,一直吃到丫頭們往天鵝銀燭臺上置了燭火,甚至尺餘長的紅燭燃了一半這才把晚飯用完。席間,老太太和如晴有一句沒一搭地說著米府最近的事兒。
“張姨娘總是仗著爹爹的寵愛,成天給母親上眼藥。母親雖拿她沒法子,但底下的下人可是明白著呢,張姨娘再是受寵,總歸只是個妾。可惜就是有人看不明白,非要去爭個你死我活。這不,弄得內宅成天烏煙障氣的,現在連爹爹也惱了她。”如晴一邊細嚼慢嚥的,一邊與如真說著家裡的閒事兒。
如真淺飲碗裡的人參湯,唇角浮現似有似無的嘲諷,“張姨娘一向愛寵慣了,這下子冰火兩重天的待遇,定是不好受吧。”
如晴點頭,“可不是,今天頭痛明天背痠後天肚子痛的,可是狠鬧了好些回,爹爹更是厭了她,大半年都未踏進她屋裡了。日子確是越發不如前了。可偏偏不認命,非要折騰些什麼來才好。”如晴儘量不去看門口那俱身影,又道,“其實她就是想不明白,咱們爹爹並不是無情之人,雖然姿色已然不再,但只要她本份守已,爹爹自是會善待她,咱米府雖門弟低,卻也能有她的立錐之地。可她偏非要折騰些么蛾子來才好,弄得大家都厭惡了她。這下可好了,得寵時鼻孔朝天,敢與母親互別苗頭。現在失了寵,日子越發艱難了。甚至還牽累一大堆人。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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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真冷笑一聲:“張姨娘盛寵多年,又壞事做絕。也該受些報應了。若我是姨母,定趁這個當,狠狠懲治一番才好。”
如晴擊掌笑道:“大姐姐說對了,張姨娘可被母親整慘了。不過,不會有人同情她,誰叫她不安分,成天使些醃贊伎倆,太太雖然不受寵,但總歸是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可她偏看不清形勢,非得和母親一爭高下,現在可好了,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
如真掩唇低笑,看如晴的眼色越發溫柔了,“是呀,妾就是妾,再如何的體面,總歸越不過天去。偏就是有人看不透這點,總想撲騰些什麼。”
如晴還想附和兩句,偏老太太板著臉斥道:“小丫頭片子的,毛都還沒長齊了,就混說大人們的事,當心你老子聽到打你手板子。”
如晴嘻嘻地笑著,“爹爹又沒在這,如何聽得到?倒是大姐姐,我觀姐姐屋裡頭就這些丫頭,全是大姐姐當初的陪房,大姐姐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又要管理這半天邊,就這麼點人手,夠使麼?”
如真已經明白這個庶出妹子,看著年紀小,實則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她茅塞頓開,聽著如晴忽然轉移話題,心裡也有計較,便道:“丫頭倒是齊整的,除了些使喚的丫頭外,還有幾個你大姐夫的通房丫頭。她們光侍候你大姐夫,哪還顧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