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女遠道而來,一路上車馬勞頓,長塗跋涉的,這會子定是累極,就不必再顧著這些虛無的破規矩,老二媳婦,快帶你祖母下去歇著。”
老夫人這才彷彿回過神來,也跟著道:“可不是,只顧著說話敘舊,卻還忘了大侄女肯定已然累壞了。老二媳婦,快,帶你祖母和妹妹去廂房歇著。”然後又吩咐身邊的下人,趕緊把東廂房仔細收拾了,並讓人熬些清粥小菜端去。
老太太連忙拜謝,又是一番客套話過後,祖孫三人這才一路往如真的院子走去。
鍾家只有兄弟二人,都已成家,雖未分家,卻也各有院落,從老候爺院子裡出來,轉了幾道迴廊,越過假山湖泊,便是如真的居住。
如真指著兩邊各種植著柏樹的院落,笑道:“祖母,四妹妹,這便是咱的住處,我已讓人先煮了祖母最常喝的雨前茶,還有四妹妹最愛的點心。相信這個時候定是能吃了。”
如晴望著院門上米那大大的“琳琅苑”,以燙金字型書寫,進入三層儀門,便見一米闊院子,裡邊全以青石地磚鋪建,左右各佈置了些盆景,中間留了長長的通路,直通裡邊正廳。一路走著,便見正房廂廡遊廊,悉皆小巧別緻。不似米才前院裡的軒峻壯麗,且院中隨處之樹木山古皆奇特獨眾。
平陽侯府佈置確是清雅,雖略顯冷清,然打理的很好,房間佈置的也是華麗而雅緻。進入內室,已有丫環迎著,見著如真及老太太,連忙恭身相迎。
如真領著老太太如晴進一房來,便見臨窗大炕上猩紅洋褥,兩邊設一對梅花式洋漆小凡。左邊几子上擺著些香鼎,盒匙。右邊几上一汝窯美人觚,內插時令月季花卉,紅豔豔的開的正是好看,並一些茗碗唾壺等物。地上兩溜排各兩張椅子,都搭著滾邊水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椅子兩邊各有一對檀木束腰高几,高几上盅碗瓶花俱備。其餘陳設自不必細說,桌椅雖略陳舊,然光澤仍是鮮亮,估計已有些年生。
如真親自端了丫環捧上來的茶親自遞與老太太手上,老太太接過“喜鵲登枝”官窯茶碗,茶水略溫,纖細碧綠的茶葉沉浮不定,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不自覺的,只覺口乾舌燥,也不再顧忌,狠狠呷了一大口。此時茶水已是見底,如真又忙接過親自拿了銀製錫壺又倒了來,被老太太制止,“你是有身子的人了,這些小事讓下人做得了。”
如真笑道,“下人做的倒也周到,可孫女離開祖母多年,自得親自奉承一番,以顯孫女的一片孝心嘛。”
老太太呵呵一笑,“就你能說會道討人開心。”然後想到什麼,瞅瞭如晴一眼,清冷的面上閃現些許柔軟來,“晴丫頭跟在我身邊,這小嘴兒呀,是越發甜膩了。原來是跟著你這個姐姐學的緣故。”
如真掩唇一笑,故作嗔怨:“怪不得孫女不招疼了,原來是祖母有了新人忘舊人了。”
老太太唬著臉道:“小妮子嫁人了還是不改這張貧嘴。”祖孫三人一派其樂融融的景像,又笑鬧了一會,如真見老太太似煩了,便讓老太太去廂房小睡片刻,待養足了精神再慢慢細聊。老太太也確實泛了,也不推辭,不過卻拒絕讓如真跟隨,只是讓丫環領著她們過去。如真硬是不肯,老太太只等隨她。
如晴隨老太太一併往後西廊往東,出了角門,是一條東北寬夾道,南邊有個抱廈廳。西面有一小半門,小小一所房室。院門口立著幾個包子頭,及一些半大丫環,此刻正用好奇的目光望眷第太太這一行人。
如晴好奇地盯了兩眼,好奇地問如真,“大姐姐,這是誰的屋子呀?”
如真眼都不瞟一下,淡道:“這是秦姨娘的屋子。”又指了另一處較小的院子,“那是胡姨娘的住處。”
如晴不敢再言語,只緊隨著老太太等人領路,來到廂房歇下。
如晴坐了大半日的馬車,這時候已是累極,沾上床便睡得昏天暗地,等玲瓏叫醒她時,外邊天色已然略暗,等她梳洗妥當出了屋子,隨丫環的領路,來到如真屋裡,只見如真歪在貴妃榻上與老太太說著話,見著如晴到來,笑道:“你個豬一樣的磕睡蟲,總算醒了,可害我和祖母一翻好等。”
如晴不好意思地笑著,“大姐姐家的床太舒適了,簡直勝似神仙了。一時睡過了頭,大姐姐可別笑話。”
如真撇唇,“就你會說話哄人。什麼仙居,等你住得日久了,自有你的受。”
如晴天真地道:“大姐姐已經住膩了麼?”
如真唇角揚起一抹諷笑,“這兒倒是不錯,丫環妥貼侍候,夫君敬重,上無婆母刁難,下與大房和睦,若沒有那撈什子的姨妾通房的,這日子倒賽過神仙了。”
如晴心底沉了沉,聰明驕傲如如真,也不可避免地遇上妾室通房之流。
老太太輕瞟瞭如真,“這世上哪有完美的事兒,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比起其他家的媳婦,你這算是好的。至少無公婆嘮叨,無妯娌制肘。我觀你那嫂子,雖性子不熱,倒也是個實在人。你且與她好生處了,打心裡敬重著,自是不屑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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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真點頭,“祖母看人眼光一向精準。孫女記下了。”這時候白露從外邊進來,說晚飯已經做好了,然後大家又一塊兒用飯。
正用到一半時,忽聞外邊傳來推攘之聲,老太太神色平靜,如晴一臉好奇,而如真卻沉了臉色,對玉階道:“你去告訴胡姨娘,我孃家來了客人,叫她們安份些,就呆在自個兒的屋子裡,我祖母最討厭不相干的人在一旁沒完沒了的。”
玉階領命出去,如晴還能依稀聽到玉階所說之話,但很快,一個略顯尖利的聲音便傳了進來,“既是奶奶孃家的親戚,那我等更不能偷賴了,也得緊著自己的身份侍候一二才是。”然後不顧玉階的阻攔,硬是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