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心想,她這般努力地活著,努力地為著未來奮鬥,相信老天爺不會這般虧待她的。
江允然內心裡轉了幾遍心思,最後挑眉,“這麼說來,表妹實是不屑理會這些條條框框的禮教,耐何卻不敢違背世人所設定的道德桎梏,我說得可對?”
如晴依然微笑著,“對與不對如晴不願置評。只是時辰不早了,如晴就先告退了。”
走了沒幾步,江允然又攔下她,“表妹先別走,我的話還未說完呢?”
如晴耐著性子,左右看了看四周,雖然並沒什麼下人經過,但總讓她心生不安,總覺暗處有雙銳利的眸子,緊緊鎖住她不放。
“公子有什麼話明日白天再說吧,現在時辰已晚,實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見江允然巍然不動,不由生氣,又加了句,“若是讓令堂瞧見了,如晴可是會脫層皮的。”永寧伯夫人云氏,孃家並沒什麼出挑之處,比起李氏的孃家,還差了好幾個檔次,但人家運氣好,嫁了個有為好老公,婦憑夫貴,再兼母子憑貴,伯府夫人的位子被她坐得穩穩當當,在京城貴婦圈子裡也是排的上名號的。想當然,眼界也高了,一般的親戚她是不瞧在眼裡的,更別說挑選媳婦了。如晴有自知之明,就算給她上了金身,她也不過是區區四品官兒家的小小庶女,能登大雅之堂,卻也邁不進權貴世家。
江允然見如晴客客氣氣的,卻又老氣橫秋地說著禮義規矩的話,與她稚氣的臉兒頗為相符,不由感動好笑,見她夜色裡都黑白分明的大眼及粉白滑嫩的臉兒,心癢難耐,上前跨了一步,“我娘雖對我嚴厲了些,但對我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相信不會多說什麼的”
如晴後退幾步,見她又朝自己逼來,不氣喝道:“姓江的,你不要再過來了,你再敢上前一步,我,我就”
“你就怎樣?踹我?”江允然哪會把她的虛張聲勢放眼裡,繼續上前踏了一步。
如晴只覺頭頂閃過一排烏鴉,腳下使勁,一團由繡花鞋濺起來的泥巴朝江允然射了去,江允然素來喜潔,見這般陣仗,下意識往旁邊退了幾大步,等他想重新截下如晴已為時已晚,如晴小小的身影已經跑得遠遠的,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著如晴消失的米向,江允然想著她剛才的話,“就算被譏笑為泥人木偶,也勝過鋪天蓋地而來的流言及世人異樣的眼光。”他慢慢體味著這話的含義,喃喃自語道:“哼,什麼嬌憨可愛毫無心機,這丫頭比任何人都可惡多了。就一個裝腔作勢表裡不一的臭丫頭。”
而江允然嘴裡的虛偽及裝腔作勢的臭丫頭如晴,這時候在奔到前院不遠處,忽然放慢了腳步,她四處張望了下,總覺暗中有一道銳利的視線一直緊盯著她不放。可是,四周除了被風吹動的梧桐枝,及過往奴僕外,再無他人。
熱鬧了一整天的米府,總算在深夜裡客人散去後,恢復了平靜。
李氏揉著笑得發酸的臉,指軍奴僕收拾殘局,還得打起精神應付從京裡特意趕來參加如真婚事的永寧伯夫人云氏及小姑子米敬宣。
拜米敬瀾去年年底升官所賜,這回前來參加賓客的人數忽然暴增了幾倍,京中永寧伯夫人云氏,米敬宣,甚至連豫郡王妃都來了,李氏收禮收到手軟的同時,臉也笑僵了。一邊暗自觀察著平陽侯府的迎親排場,一邊暗自盤算著,日後自己的如美出嫁,也得有這盤排場才是。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把大至貴重物品收拾到庫房,李氏把庫房的大門鎖上,鑰匙重新拴到腰間裡,這才揉著快斷掉的腰往內院走去。這個時候,如美早已呼呼大睡,李氏瞧了女兒的睡顏,又氣又憐的,這個不爭氣的丫頭,成天只知道與如善置氣,可今天在客人面前的表現都不大如意,而如善卻是大出風頭,惹得那些貴婦一至誇讚,甚至連如晴的表現都比她好,好些客人還私下問她如善如晴的生辰八字。偏她的如美,卻是無人問津。
李氏想著白日裡還有人在她的面前誇著如善如何如何的懂事,聰明機伶,說她真有福氣的話,李氏氣得幾乎當場與之翻臉,偏她為了保持主母風範,還只能陪著笑附和著,但內心裡,卻是嘔得要死。
更讓她惱恨的是用過晚宴後,好多客人都準備離去時,如善卻在她的屋子裡彈起了琴來,不得不承認,就算李氏身為琴肓,也覺如善彈得確實不錯,曲調新穎動人,並且很有旋律感,聽著很舒服,很華麗,卻也溫暖人心,又使人熱血沸騰。李氏觀察著客人臉上出現的驚訝、讚歎、不可思議、羨慕等等交叉而過的神色,心裡又嫉又恨,恨如善再一次大出風頭,更恨她果真有幾分本事,在她的映襯下,她優秀的如美卻被迫比到天邊去,令她恨急交加,恨不得殺去怡情軒,砸了如善的琴。
不過所幸,張氏母女的那丁點心思李氏還是猜得透的,如善的目標是靖王世子李驍。
想像著今日李驍冷漠高貴疏冷的神情,李氏唇角不由浮現一抹諷笑,李驍能迂尊降貴前來米府參加如真的婚事,米家上下都知道是看在知義的份上。可偏偏有人不自量力非要自作多情地把好事往自個兒身上攬。一個勁兒地在李驍面前呈表現,可惜李驍至始至終都一副冷淡的模樣,這令李氏解恨的同時,又忍不住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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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良心說,李氏一米麵又想親近李驍,可另一米麵又怕親近過後又是為人作嫁,自相矛盾之下,使得她狠了心,沒讓下人給李驍準備休息的上房,只睜隻眼閉隻眼任他在夜深時離去。
劉媽媽從外邊進來,便見心事重重的李氏正以複雜焦慮的眸子望著睡著了的如美,不由訝異,輕腳上前,輕問:“太太,這麼晚了,該歇歇了,明日裡還有忙的呢。”
李氏揉著發酸已充滿血絲的眼,起身,忽然身子晃了晃,幸好劉媽媽及時扶住了她,她扶著酸脹不已的腰,自嘲地道:“真是越活越不中用了。還是你好,這麼大把歲數了這般忙碌還是那麼精神抖擻。”
劉媽媽把李氏撫到李氏的臥室,輕輕捏著她的肩,笑道:“太太身子金貴,哪比得我們這些粗人?像咱們這樣的人,生來就是幹活的,可不像太太這般,生來就是讓人侍候的。”
李氏撲嗤一笑,嗔怪地瞥她一眼,“就你會說話哄我開心。”然後又重重嘆口氣,“我表姐和豫郡王妃她們都安頓好了麼?”
“聽太太的吩咐,自是安排妥當了。”劉媽媽一邊不輕不重地捏著李氏的肩膀,一邊遲疑了下,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只是,太太,老婆子一直奇怪,這永寧伯夫人與太太雖是親戚關係,但也不過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姐妹,又遠在京城,這回兒居然大老遠的來參加大姑娘的婚事,老婆子覺得好像,略過了些。”
李氏擰眉,劉媽媽不說還好,一說她也覺得表姐確實太過了,不但送了厚禮,還親自帶了江允然來,儼然米家近親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