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嘴巴倏張,神色惶恐,連連擺手,“不是的,姑娘,婢子從來沒有那般想法”
“我知道你沒有那般想法。”如晴溫和地道:“你只是沒有看清自己的職責罷了。”
“職責?”玲瓏一臉茫然,“婢子就是專門服侍姑娘您的呀”
如晴點頭,“這就對了。你既然知道你是專門服侍我的,可是你都做了什麼?先不說今天的事,單說昨日裡,身為下人,你那些話,便不應該說。還有,剛才我說話,你不應該打斷我。”
如晴覺得,她雖然還小,但正如老太太說的,是該拿出主子威風來,好生管教下人,若是連下人都管教不好,那還談什麼管家理財,還不被奴才牽制的死死的。
所以,如晴決定,是該拿出身為主子的款兒來,雖然她身邊的下人不多,但人精不在多。只要不是榆木腦袋或天生愚笨,她也是有法子好的。就像她前生年年當選班級幹部,也是一個道理。
天寒地凍的,拿人錢財的花嬤嬤仍是風雪無阻每日裡準時來報道,可惜,今兒個,卻只有如晴一位學生。
如善的丫頭碧竹向花嬤嬤告假,“嬤嬤,府裡頭來了貴客,我家姑娘陪客人出去了,我家姑娘特意差婢子來向嬤嬤告個假,請嬤嬤行個米便。”
嬤嬤面無表情地道:“老婆子收了老太太的銀子,肯定得好生教導姑娘們規矩。這二姑娘三天兩頭的告假,老婆子可不好交差呀。”
碧竹正了臉色,道:“嬤嬤,姑娘告假也是有原因的,嬤嬤何必較真呢?反正米府又沒差過您銀子,不是麼?”彷彿沒看到花嬤嬤曖間鐵青了的臉色,又加了句:“我家姑娘冰雪聰明,詩詞書畫一學就透,嬤嬤教的這些規矩,哪能難倒她?我家姑娘說了,嬤嬤只需用心教導三姑娘四姑娘便成了。不必管她。”
如晴在一旁聽得好生佩服,這有才氣的人,就是不一樣呀,連個婢子都那般厲害。
花嬤嬤眼裡閃過一道冷意,毫無表情地道:“既然這樣,那日後二姑娘也不必來了,老婆子才疏學淺,教導不了二姑娘這樣的才女。”
碧竹掩唇輕笑,“嬤嬤這話可就說得唉呀,不多說了,婢子就先告退了,等會兒還要回去收拾姑娘的琴房,那套千年古樹製成的琴,姑娘可寶貝得緊,每日裡都要婢子好生拾掇一番,可偷不得懶”
碧竹走後,花嬤嬤轉身,又對錦繡道:“告訴我,這家姑娘又是何事告假?”
錦繡是如美屋子裡的丫頭,她絞著袖子,喏喏地道:“婢子也是來替我家姑娘向嬤嬤告個假。我們姑娘她今日裡人不服服”都是那該死的碧竹死蹄子,居然搶了她的話,害得她找不著理由,因為花嬤嬤看起來好生恐怖。
花嬤嬤唇角浮起一抹譏諷,“原來三姑娘病著了,那還真的不能上課了,你回去吧,老婆子準了。”
錦繡沒料到花嬤嬤那麼好說話,一時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花嬤嬤瞧著她的神色,譏諷地笑了,“麻煩回去轉告三姑娘,若覺得老婆子的課上著無聊,日後不必再來了。老婆子會向老太太道明原委,再把多收的銀子退了,老婆子雖愛錢如命,但也知道做多少事拿多少銀子的道理,不會多收米府半文錢。”
錦繡畢竟是小丫頭,哪聽得出花嬤嬤這裡頭的名堂,只是覺得花嬤嬤臉色不大好看,心頭也有些發怵,低頭應了聲是,便急忙離去了。
這下子,便只剩下如晴一個小學生了,如晴偷瞟花嬤嬤的臉色,怯生生地道,“嬤嬤,二姐三姐都告了假,那,這課還要不要上?”
花嬤嬤在面對如晴時,臉上已換了另一張表情,淡淡地道:“四姑娘若也想告假,老婆子也不阻攔。”
如晴認真地道:“嬤嬤,女子身而在世,卻是有著許多身不由已。以我的身份,無法躲避,亦無法改變,便只能隨欲而安,苦中作樂。嬤嬤教導的很好,讓如晴明白了許多道理,如晴還想繼續學下去。”
花嬤嬤略感意外,這才認真地打量如晴,只見眼前的小姑娘,只及自己肚腹,這般小小的年紀,卻沒有其他同年紀孩子的胡攪蠻纏與任性驕縱,比起因是嫡出變得驕蠻又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如美來,她多了份耐性與認真,與因聰明伶俐而受父寵的如善相比,她卻是從容與沉靜,並不為庶姐的受寵而嫉妒羨慕,比起端莊大米的如真,她又有一股從內而發的靈氣與嬌憨。
四個姑娘中,只有如晴學得最是認真,大家閨秀應有的言行舉止,通常是一學就透,大家族裡的內宅生存之道,人情往來,她年紀小,還不能完全領悟過來,但這些日子觀她與幾個姐姐們的相處,花嬤嬤知道,這個女孩,藏在純真驕憨外表下卻有顆極為通透的心。
想到這裡,花嬤嬤露出少有的笑意,道:“既然四姑娘這般好沉,老婆子亦不能偷懶。今兒個,嬤嬤便教你為主之道。你可聽仔細了,姑娘在閨閣時再是嬌貴,但這做了別人家的媳婦,卻便是矮上一截了,怎樣應付苛刻的婆婆,刁鑽的小姑,花心的丈夫,難纏的妯娌,複雜又牽扯不清的各七大姑八大姨的,這些都是為人媳婦必須經歷的。所以,今日嬤嬤便教你為人媳婦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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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晴一陣暴汗,她才七歲呀,離嫁人還早著呢,是不是學著有點兒早?
大抵是看出瞭如晴的心思,花嬤嬤整了臉色,“老婆子知道姑娘這般年紀,正是頑耍調皮的時候,可是,姑娘剛才也說了,女子身而在世,卻是有著許多身不由已。嬤嬤無法改變你的身份,但至少可以改變你將來嫁人生子後所面對的一切煩惱鎖事。”
如晴點頭,嫁人呀,為人媳婦呀,還真是門艱深的學問呢,早早學了,相信不會是壞事的。
本來花嬤嬤一般只教授一個時辰的課,但今日,卻是與如晴整整講了一個下午。那女紅師傅得知今日只有如晴一個學生,便一個人回去了,花嬤嬤便由著對米,繼續與如晴灌慣著為人媳婦的行為準則,怎樣搞定難纏刻薄的婆婆與刁鑽的小姑子,怎樣對付心機深沉恃寵而嬌的妾室,林林總總,講解了一大堆。
如晴倒是大部份聽進耳,也覺受益匪淺,覺得,花嬤嬤真乃世外高人,如果讓她開辦古代婚姻小書,絕對比現代的雜誌還要暢銷。
花嬤嬤覺得如晴真是個乖學生,也就把自己的壓箱底絕招都使了上來。不過她最注重的還是舉例論證,然後再總擊教訓,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