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驚了驚,“老爺這是做甚?”但轉念一想,覺得自家丈夫想得也周到了,那雲氏雖說是自己的遠房表姐,但人家身份地位不同,米家也高攀不起。與其去巴結人家反被拒絕後的難堪,還不如把架子擺高些,贏得些許尊重才是上上之策。
米敬瀾又與李氏說了一會兒,又扯到姑娘們的學習米麵,李氏說已經準備妥當了,明日禮儀嬤嬤和女紅師傅便會來府中教授姑娘們女紅。李氏也已替姑娘們安排了學習時間,上午和哥們兒一併讀書,下午學一個時辰的禮儀,其餘時間學習女紅。
米敬瀾點頭,甚是滿意,又問:“再過半月便是秋闈,知禮的衣服鞋帽的都準備妥當了?”
李氏嗔道:“老爺把我想成什麼了?早就準備好了,今天帶了哥兒姐兒們去英姿坊選了料子,量了身子,過不了幾天便做好了。”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李氏忙從袖子裡掏出一張薄薄的紙來,遞給米敬瀾。
“這是什麼?”米敬瀾接過,不解地開啟來。上邊寫了一串衣服料子名稱,後邊寫了價格及各個名字。甚是不解。
李氏冷笑一聲,道:“老爺看仔細了,這是英姿坊的賬單。知禮知儀兩兄弟加起來也才六十多兩銀子左右。而知廉一個人便花去了七十多兩銀子,如真如美如晴都選的是普通面料,倒是如善,眼光倒好,選了人家店裡最貴最好的織金妝花緞,光她一人的衣服,便相當於另三個丫頭的總和了。”
米敬瀾先是不明就以,李氏氣不打一處來,衝米敬瀾甩了臉子,“堂堂嫡出少爺小姐居然穿的還不如庶出了,老爺好生了得。這是要寵妾滅妻呢,還是想給那位撐腰好與我分庭抗禮?”
米敬瀾這時才明白過來,又仔細看了賬單,有些狐疑,“怎麼光給孩子們做幾套衣裳便要花去那麼多?”不要怪米敬瀾大吃一驚,因為前些日子他才輔助知府大人審了一樁案子,那家人因被富戶的家丁給活活打死了,找到官府,也不過陪了二十兩銀子。一條人命只頂二十兩銀子,而如今看自己的孩子們,制幾件衣服居然花掉三百多兩銀子,怎不叫他驚訝。
李氏冷笑連連:“老爺沒當過家,當不知這柴米油鹽這些俗物了。不過老爺時常在張姨娘那吟風弄月,這些俗事哪能入老爺的眼,以為這銀子俱是天上掉下來,府裡的一切花銷、孩子們衣裳伙食,奴才們的薪餉,姨娘們姑娘們的月例銀子俱是妾身變戲法變出來的,張姨娘用眼淚給哭出來的。”不得不說,這李氏的嘴皮子功夫是不及張姨娘,但在米敬瀾面前,卻也是綽綽有餘。李氏這番話說得米敬瀾大半回不了嘴,訥訥不成言,李氏又拿了一賬本遞給他瞧,“老爺可瞧仔細了,這是上個月府裡的一切花銷,我堂堂一家之母,也不過花去三五十兩銀子,而你那寶貴的張姨娘,卻花的比我還多。她那兩個金貴的孩子,總共加起來倒超過了知禮知儀和如真三個孩子的花用了。”見米敬瀾臉色疑重起來,李氏大為快慰,在心裡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姓張的能快活幾天。
果然,米敬瀾臉色越發疑重,最後冷著一張臉要李氏按規矩辦事,不得再枉私舞弊,但轉念一想,自己對張姨娘何償不是枉私,這才縱得她如此囂張?是以後邊那句話又略了去。
李氏見米敬瀾終於想得通透,大為快慰,在心裡想著,這兩天忙著府內鎖事,倒把如晴的事給忘了,要不是如晴那時不時的天真童言稚語,我還真想不出對付那張氏的法寶。如晴真真是我的福星啊。
第二日一大早,如美如晴便被嬤嬤們從床上挖起來,開始穿戴衣物,然後由李氏領著去了老太太屋裡。
如晴由嬤嬤們穿了一襲九成新的圓領繡穿蝶紋亮及膝紫衫,因年紀小,下身一條同色系繡滾邊筒綢褲,紅色繡花鞋,梳著包子頭,戴了幾朵銀鈿百合花兒,項上戴了鎦銀打造的小項圈,紫色襯出白嫩的肌膚更顯得清新脫俗,李氏不免多看了眼。而如美,則與如晴著了同一色系的衣服,只是珠花和耳飾及項上戴的項飾略有不同。
今天的李氏一身素緞大開領對襟褙子,月白比甲鑲三指寬的淺藍緞面滾邊,下身同色系遍繡金枝月華裙,流雲髻上彆著赤金嵌寶銜珠串三翅斜鳳釵,後腦側處斜插一支小鳳釵,側鬢帶一朵細小玫瑰,項戴金線攢珍珠珊瑚瓔珞圈,耳飾鎦銀金絲墜,雙腕各戴鎦金銀鐲子,比往常精神許多,走起路來也是貴氣十氣,富貴中卻顯出低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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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善,則著了身玫瑰粉圓領挑金線滾邊及膝亮緞妝花衫,下身同色系及膝褲下繡金枝綢褲,頭梳彎月髻,正插著枚金絲香木嵌玉珠花,鬃邊壓著朵蠟染百合花,耳上各墜著兩枚金螺絲託鑲茄型碧玉墜角兒,項上藤編金錢吊著枚和田雕刻藤花玉,通身氣派,華貴非凡。
李氏比了三個丫頭的著裝,暗裡咬了銀牙。再看如真,李氏略微吃了一驚,如真一身素花圓領寬袖挑金線繡滾邊衫,月牙色繡各色蝴蝶月華裙,頭梳桃心髻,兩朵翠玉珠花壓在頭上,耳飾珍珠吊墜,項上掛著枚刻花雙魚比目白玉,腕上各戴一枚白玉鳳鐲,看著素雅,實則暗隱嫡出派頭。
李氏再看了老太太靛藍蹙金廣綾長尾褙子,五色盤錦繡綾裙,頭戴玲瓏點綴鑲珠銀暗,李氏暗暗點頭,薑還是老得辣,老太太這麼普通家常著裝,表明了把她那表妹雲氏當作普通賓客對待,這樣即顯得熱絡,也顯得自然不做作。
李氏領著三個孩子向老太太請安後,老太太打量了三個姑娘,當看到如善耳朵上吊著的墜角兒,略有吃驚,道:“善丫頭這麼小就穿了耳洞了?”
李氏連忙看過去,果然見如善不知什麼時候已穿了耳洞。
如善害羞地低下頭來,對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祖母,孫女都快十歲了,依禮是要穿耳洞了。”
“哦,那疼嗎?什麼時候穿的?”
如善小聲回答:“上個月便弄好了,已經不疼了。”
李氏道:“昨兒個都不見你戴耳飾,怎麼今日卻全套的戴齊了?”
如善如何聽不出李氏話裡譏諷,面不改色地道:“今日便是咱姐妹們向夫子見禮的日子,女兒想穿戴妥當了好給夫子留下好印像,以免丟了爹爹和太太的臉。”
李氏說:“好一個貼心的女兒,你這麼一說,倒是指責如美如晴不能給夫子留下好印像,就給老爺丟臉了?”
如善惶恐地盯了李氏,眼睛驀地紅了,語氣哽咽:“太太這是何意?女兒,女兒何曾有這些心思”
李氏見她動不動就流眼淚,火氣一下子便來了,但卻被如晴給拉住了,如晴道:“母親,時辰不早了呀,還是早早讓咱們見了夫子吧,不然等下太陽昇得老高,可要曬死女兒了。母親您瞧,三姐姐都要打瞌睡了。”
如美后知後覺地瞪了如晴,喝道:“你個小呆子,我哪裡打瞌睡了?明明就是你昨晚沒睡好想睡懶覺,偏還賴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