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敬瀾望了李氏一眼,眼裡有著淡淡的讚賞,李氏更是心頭舒坦,看如晴的目光又慈愛起來,對米敬瀾道:“晴丫頭還真懂事,小小年紀不但能乖乖寫字,還能孝敬長輩,今兒個老太太都誇晴丫頭是個懂事的孩子。”米敬瀾有些驚訝,老太太是禮部尚書千金,當年下嫁給只是六品同知的米父,雖說那時候尚書大人已致仕,並故去多年,但身份在那,總歸頂著這顯貴的身份下嫁米家,老太太平時候話並不多,但眼界極高,也獨有眼光,從不輕易評價一個人,這會兒能如此評價如晴,那也足以證明如晴確實是個乖巧的孩子。米敬瀾一向敬重這個繼母,能讓老太太喜歡的孩子,他自然也會多看待一二,於是對如晴更加和顏悅色,“侍候你的嬤嬤丫頭們可盡興?”
如晴睜著天真無邪的眸子,撲閃撲閃地道:“丫頭們對女兒都好,不過就是耳朵不好使,我每次使喚她們,都要叫她們好幾遍。嬤嬤們也對我挺好的,就是到底年紀大了,手腳緩慢,讓她們做一件事要拖拉好久。”
米敬瀾坐正了身子,看著李氏,李氏大為窘迫,在心裡暗罵,等下一定要好生收拾這群下她臉面的蹄子。
米敬瀾撿查瞭如美如晴的作業後,正想去怡情軒,卻李氏叫住,李氏輕描淡寫地道:“聽聞張姨娘又病了,連床都無法下了。我已請了大夫過去瞧了。老太太也發了話,說張姨娘身子不適,安心養病便是,也免了她每日於我的晨昏定省。”她見米敬瀾面色複雜,心下冷笑一聲,又說:“老太太憐惜張姨娘帶著病弱的身子又要侍候老爺,又要照顧兩個孩子,極是不易,本想把孩子們叫到自己跟前扶養,耐何善丫頭是個孝順的,哭著跪求老太太,說她捨不得自己的娘。老太太又心軟了,也好生誇了她。”
米敬瀾心頭大感欣慰,“善丫頭就是孝順。”
李氏面色微有不屑,又道:“老太太今日與我說了,丫頭們都大了,是該請繡娘教授女紅的時候了,我這些日子四處託人瞧了,聽聞西邊劉大戶家有個織娘姓蘇的,聽說繡功極好,祖上曾經在宮裡頭做御用織女,口碑也不錯,妾身想聘了來給丫頭們教教女紅,老爺覺得如何?”
米敬瀾道:“夫人作主便是。但,不給孩子們請西席了?”
李氏唇角一撇,“妾身瞧著知禮知儀的夫子就不錯了,何需另請?”
“夫人,這個不妥。胡先生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教授的學生俱是官中子弟,從來不收授女學生,這個規矩仕林中人盡得知,沒道理讓我去碰這個釘子。”
李氏微哼了聲:“不就是一落弟的秀才,作甚麼傲氣?他那如日中天的名聲,不也是那些官老爺給捧出來的?何況,老爺如今的官位,又給了他優厚的待厚,老爺向他提上一提,應該不是難事。”她見米敬瀾仍在猶豫,又道:“老爺,不是妾身摳門吝嗇,妾身也是為著老爺著想。老爺膝下三個哥兒四個姐兒,將來孩子成家立業,姑娘們的嫁妝,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妾身認為,憑老爺的慈父心腸,萬萬委屈不得幾個孩子。可老爺不想想,要養活這麼一大家子,每月只出不進,光靠那些祖產和老太太當年的陪嫁,能抵得了多少事?所以妾身這才想著能省一分便是一分。沒道理為著那些虛名白白花錢出去。”
米敬瀾深以為然,對李氏又高看了幾分,覺得李氏確確實實是替自己著想,替米府著想,不免目光柔和起來,“夫人說得極是。為夫慚愧,只知在府裡頭窮擺老爺威風,卻絲毫不體恤夫人的良苦用心,為夫這便向夫人陪罪,感謝夫人的良苦用心。”說著便拜了下去。
李氏見米敬瀾如此對待自己,只覺比吃了蜜還要甜,忙扶起他,嘴裡嗔道:“老爺這是做甚,夫妻之間哪還講這麼多規矩。這些都是妾身該做的。”
米敬瀾又說了一會兒體已話,惹得李氏更加溫馴,面目含光,雙眼迷離,極為嫵媚,米敬瀾感動之餘,對李氏也生出十二分的奉承,直把李氏誇得面上生花,飄飄然找不著北了。
於是,在李氏的一番良苦用心的開導下,米敬瀾果真屁顛顛地去找了知禮知儀的西席胡先生,倒是把要去探望張姨娘的心思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如晴躺要裡間裡,天氣有些悶熱,雖開了八扇窗欞,屋子裡仍顯悶熱,如美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她卻一時熱得睡不著覺,雖隔了屏風簾子,倒也把李氏與米敬瀾的話聽了分,心想,這下子李氏又要高興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了。
米敬瀾找胡先生,俱體怎麼談判的,如晴不得而知,只知米敬瀾回來後,面色得意,對李氏又一番好生奉承,“夫人果然高見,胡先生剛開始推辭不授,但經不住為夫的重金許諾,倒也勉強同意了。不過胡先生卻提了些條件,一是教授丫頭們時,下人們一概退開,不允跟前侍候。二是不許遲到早退,弄得嬌裡嬌氣。所以夫人可得好生叮囑丫頭們,在胡先生面前,切莫嬌氣乖張,惹胡先生看輕了。咱家雖算不得權貴世家,但書香門弟,可容不得哥們猖獗,丫頭們嬌縱,尤其是如美,夫人可記否?”其實米敬瀾說的就是如美一人而已,李氏哪會不知,但她先前受他誇讚,喜悅甜蜜還沒有退去,也不生氣,只笑吟吟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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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敬瀾把姑娘們的西席問題辦妥後,這才感覺了卻一樁心事,當晚宿要李氏屋子裡,正當躺下準備就寢,忽聞怡情軒的丫頭來報,說張姨娘病重,請老爺過去一躺。
李氏豁地一身坐起來,又想吼回去,但劉媽媽卻極為有眼色,連忙偷偷向她打手勢,李氏生生壓住火氣,問那丫頭:“張姨娘病得有多嚴重?要不要緊?”
得知比較嚴重,已經躺在床上痛苦不已,米敬瀾一聽連忙起身,就要過去,被李氏攔住,說:“老爺公務繁忙,明日還要去辦公務,不應操勞熬夜。先歇著吧,妾身過去探望也是一樣的。”
米敬瀾哪敢讓李氏獨自一人前去,忙說自己過去就成了,讓李氏歇著,李氏故作生氣,“老爺這是不信任我了?那敢情好,老爺去吧,只是這府裡頭開支漸緊,張姨娘就不必看病了,老爺一個人過去張姨娘的病就能好了。”
米敬瀾心頭不悅,但也不好重說了她,於是陪著笑臉道:“夫人說什麼渾話,為夫哪是不信任你,只是張姨娘身子不適,哪能不看病的道理”
李氏的打斷他的話:“既然生病了就得看大夫,沒道理還要老爺過去?張姨娘不是一向以善解人意著稱麼?如何不知老爺公務要緊?這都什麼時候了,再急巴巴地奔過去,老爺還要不要休憩?”
米敬瀾一時滯住,李氏又道:“老爺先歇了吧,妾身過去瞧瞧,若真的嚴重,會派人通知老爺的。”
米敬瀾想想也覺得這樣也好,而此刻確實夜已深,在外頭勞累了一天,回到家又與胡先生搞了一腦門的思想運動,早已累了,聽李氏這麼一說,又誇了李氏一番,這才倒頭睡去。
李氏慢騰騰地走在去怡情軒的路上,一旁的怡情軒的丫頭不時看著李氏,心下惴惴不安。
如晴早已被那怡情軒的丫頭的呼聲吵醒,此刻正偷聽得津津有味,覺得李氏還不算豆腐腦子,懂得舉一反三,不枉她白天對她的“教導”,天知道,她又要保證有五六歲孩童般的天真無邪,又要給李氏提個警醒出個歪招,還不能讓李氏看出來,只是以為小孩子不經大腦的童言稚語,而她卻得到宅鬥米麵的啟發,這麼個高難度水平發揮得有多難。
不過幸好李氏悟出了道理,宅鬥水平大有長進,可惜自己不能跟過去瞧瞧,只能眼睜睜地錯過一場妻妾爭鬥的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