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袁之拿著書卷在走廊閒坐,一是看書,二是等姑娘醒來,好去照應。
想他堂堂攝政王府世子,這輩子就不曾遇到過今次這般難題。
他抬眸望向邈遠長空,向天傾訴心聲:此生求之不得,但只求這一個人,到手便悉心珍惜,而非消耗新鮮感,急於尋找下一個,老天爺若開眼,吾會珍惜她一生,愛護一生。
“咳咳咳……”裡屋傳來孱弱的咳嗽聲,李袁之所在處,旁邊是敞開的木窗,故能聽仔細裡頭的動靜。
“招財夫人、招財夫人。”瀋水兮醒了一會兒,嘴巴里苦苦的,頭昏昏沉沉的,仍沒有力氣,四肢百骸說不清楚是哪處不舒服,這種難受的感覺像極了十四歲那年亂服藥,打算自盡的感覺。
門“吱呀”一聲被開啟了,進來的人並非招財,而是那位世子。
瀋水兮避不開目光,怔怔地望著李袁之。
他身著一襲白色長衫,迎著門處照射進來的光緩緩走來,俊俏的瓜子臉上,唇微合,鼻子高而挺,神情端肅,下垂眼有著一顆極明顯的淚痣,很是好看。
她看得出神,曾夢見過廉君,廉也是身著白衣。
夢境中,她坐在一輛馬車中,馬車一直往一條筆直陡峭的路上行,帶著她到了一個古木參天的寬闊之地。
那時,廉來接她,一身白衣,整個人乾淨清新,引著她去見了一位年老的長者,他告訴她,長者是牽引所有人人生的神明。
而後,廉帶她去往如同蝶月花谷白色房子的地方,在那兒他用綠色的茶葉和淡紅色的水,親自烹煮一碗紅色的茶遞給她。
他說:“這是能治癒你失眠和痛苦的藥,喝下去。”
她伸出手去接,尚未接到、飲用,夢便醒了。
原來,廉是知道的,一直在傾聽她的心聲,能得到他的在意和幫助,往前諸多苦痛算得了什麼?
若是喝下那碗紅色的茶,醒後的自己,當真會痊癒?
“沈姑娘,沈姑娘。”清逸的聲音入耳。
瀋水兮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盯李袁之許久,憂心對方認為自己無禮,速速扭過頭去,不由自主聲音壓得低低的:“世子,發生了什麼?過了多久了?我為何會回到此處?”
李袁之直視她規避的雙眸,如實答:“與我們同來碩州的婢女為害五哥,趁酒樓的人不注意在我們的飯菜裡下了毒,姑娘中毒昏迷,已昏睡了一天一夜。”
“世子但說無妨,我如今是不是快死了?”她思慮自己夢見廉君,會否是彌留之際,廉君憐她,特在自己死前相見。
甚至帶她去見主控人生的神明,又是不是在安慰她,生死自有命?
不過也終於等到死亡這一天了,有心自盡多年,回回都不成功,於今借那位婢女的手,得償所願,也是好事。
“沈姑娘莫要胡思亂想,你服了藥,得救及時,那並非劇毒,我還指望著姑娘長命百歲。”李袁之吐字殷殷,瀋水兮覺得字字戳心窩子。
我果真多慮了,老天不會輕易要我這廢人的命。
她嘴角微動,一股悲傷情緒漫上心頭,眼睛酸澀所幸流不出眼淚來。
“多謝世子相救。”瀋水兮更希望無人救她,自己如願藉著那誤食的毒藥安然死去,她活夠了,痛苦久了,再無期望。
李袁之注意到瀋水兮眉梢瀰漫著的淡淡哀愁,不識她心中是何想法,面帶歉意:“姑娘不必謝,原是我們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