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棠鎮小巷間,招財挽著李授衣的胳膊,與李袁之並肩相行,瀋水兮踽踽獨行隨其後,隔著前方男子一小段距離。
招財回眸看見孤單的瀋水兮,輕輕拍了拍李授衣的肩膀,他俯身,她在他耳邊低語:“我去陪陪沈小姐。”
李授衣抓住自己身側即將逃離的“貓爪”,露出一個略顯可憐的眼神:如此無情?
“行了你倆,別再眉來眼去,濃情蜜意了,”李袁之抓住李授衣的肩膀,隔斷那對十指緊扣而辣眼睛的手,“五哥,讓她們女子同行。”
李授衣溫和一笑,似春風,醉人愜意。
招財挽住瀋水兮的胳膊,有意撮合李袁之與瀋水兮,想讓李袁之多多瞭解她,故意問:“沈姑娘,能跟我講講你的夢中人的事嗎?”
廉君,廉……
瀋水兮眉心微動,回憶起過往夢境的點點滴滴:“我十一歲那年,初次夢見廉,他由龍形幻化成人,變成一個與我一般大的男童,與我在蝶月花谷結伴玩,那是一個猶如仙境的地方,水中出來的女子說我是她的轉世,前世與廉有緣,今生相遇相守。
大約過了一年,清明節前後,第二次夢見廉,我去給他送信,想要突破人世重圍去尋他,到最後仍是不知他的蹤影。那之前我一直以‘夢’為名稱呼他。第三次夢見他,他告訴我他的名字是‘廉’。
隨上任碩州縣令的父親遷居來此,我開始孤單,憂鬱、消沉度日,絕望時廉哥來夢裡見我,這一次的夢裡,他帶我去往蝶月花谷花間,為水兮作畫,下雨時,我俯身為他遮風擋雨,共赴山坡上賞月。”
“你的廉哥是龍!”招財驚歎,俗話說龍好兮口中的夢中龍是不是也一樣,“他,他有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孩子?”
瀋水兮搖頭,顰蹙的眉舒展開來,不假思索:“廉他待水兮一心一意,第五次夢裡,有與廉相仿的傾城容顏龍女邀請他前去同遊,他不願捨棄我,憐憫我一人孤單,之後只陪伴水兮一人。在水兮因鳥雀之死悲傷時,他伸手擦乾我臉上的淚,溫柔安慰水兮,珍藏我的點點滴滴……”
招財聽瀋水兮說,知曉她對夢中情郎的一往情深,默嘆李袁之真的很難有機會了。
除非付諸真心,做第二個廉君,用數年陪伴換佳人真情。
夢境是由心境、思維決定的,瀋水兮的夢中情郎想必是她心中所需,可已經將之當真了六年,突兀以另外一種不再浪漫、甜蜜的心境去談一場自己世界裡的戀愛。必須冷靜接受現實,會不會是一種殘忍?可如果遁入新的感情,是否能代替?
“倘若直至姑娘死亡,他也不會來,你怎麼辦?”李袁之頓下腳步,回眸時,那俊俏陽光的模樣,與廉君無異。
瀋水兮抬眸撞見,有一瞬間以為,廉當真以他人的身份來尋她。
不,不是他!廉永遠不會來。
她鼻頭一酸,眉間透露著淡淡的哀愁,面對陌生人,轉換出一副笑臉,平靜道:“世子說的是,不過不是假設,是一定,廉君他一定永遠不會來。水兮依然想等下去,為了值得的人。”她溫柔的面容,倔強的神情,盡入他眼底。
李袁之頗為觸動,看著她並非由心而發的笑,心中莫名酸澀,若他是那位廉君,必然會衝出一切阻隔前來找她。
“他就像是你手裡提著一盞不會亮的燈,白天有光沒什麼,夜裡得你一個人摸黑獨自行走,你會害怕嗎?”招財看見街上擺放的燈籠,莫名聯想到瀋水兮。
“會怕,”瀋水兮抬眸仰望萬里無雲的邈遠天空,幻想有他的存在,“可除他之外,我便什麼都沒有了,若是扔了手中的燈,我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
招財越聽越感覺淒涼,孤獨終死,只為一個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中的人。這一生,算得了什麼?
李袁之察覺到後方兩名女子情緒低落,後悔讓她二人同行,轉移話題:“什麼燈什麼人,別扯這些話題了,快到酒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