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可是這樣一把劍,卻沒有人可以驅動。清寒劍乃是仙神兵中第一等,可以配合守陣之法,攻擊一切對清寒觀抱有惡念之人。它給了清寒觀近萬年的無上庇佑。可清寒觀的掌門,卻無法像浣花境的鏡花令,又或者雲簫宗的誦雲簫一般主動動用清寒劍。
所以,雙重劍心於清寒觀,幾如鏡花令於浣花境。
“你們在等,在等我到大乘。屆時就有足夠的靈力催動清寒劍,奪取掌門之位是不是?”
“所以觀裡要推遲繼任大典,是因為你們怕我在外頭,被旁人發現是雙重劍心。你們怕旁人像你們利用我一樣,去奪取清寒觀的掌門之位,甚至——奪取清寒劍。”
所以他才一壓再壓,壓著不要升至大乘。因為按觀裡的規矩,唯有大乘修士,才有資格角逐掌門之位。所以他想等,等季遙繼任,再突破也不遲。到那時哪怕顧家有心要推他上去,也得等季遙年邁卸任才行。
卻不想,卻不想啊——
顧清眠笑道:“家主,您說是不是?”
一聲冷哼傳來。洞府內一處結界顯露,露出後頭藏著的人。那人一身雪袍,然而袍上卻無紅梅——顧家家主,顧遼。
他冷著臉道:“你是故意的?”
顧清河驚得後退一步。他扭頭同顧清眠道:“清眠,你——”
顧清眠攔住他,笑道:“是啊,本沒想走,只合著溜達一陣便回來。卻不想,顧子清費盡心思給顧家找的王牌,轉身便被你送給了清寒觀掌門一派。”
“顧家換了您當家主,倒也是慘遭橫禍啊。”
顧遼本就沉不住氣,此刻臉色大變。然而顧清眠笑了笑,不管不顧繼續。
“您實在放心不下,怕丟了雙重劍心,幹脆將我的身份告訴了掌門,要一起找,是不是吶?”顧清眠晃晃悠悠走到他面前,咧嘴笑道,“可您說,掌門難道不想要這把劍麼?難道您以為,他會真的和顧家合作?”
顧家想來一開始沒準備同掌門一派合作,故而他們不知道白冥玉早被掌門收了,所以才會錯追程舟。可後頭怎麼都找不到他顧清眠,怕是沉不住氣了。所以他們與掌門合作了,所以繼任大典也一併推遲了——顧家再是萬年老族,也沒法在清寒觀繼任大典上動這麼大的手腳。
“顧三清都曉得的事情,您偏看不透。著了道了吧。”顧清眠笑而回頭,望向門口,“也不知這洞府外設了多少機關,裡頭又有多少結界。今日,怕是隻進不出吶?”
掌門怎可能放棄他座下首徒,即將繼任的季遙?一定會將顧清眠困在這裡,好讓大典順利進行。
顧清河聽罷,拔劍劈去道劍氣。然而那一抹冷色迅速消退,湮滅在重重亂影中。
顧清河:“迷陣?”
顧清眠沒有試探,只是晃到他那破爛床榻,躺下,還翹起二郎腿:“家主也不必藏著掖著了,帶來的人都現身罷。”
他掀起眼皮,閑閑笑道:“貧道是個丹修。家主連貧道屋裡的東西都敢動,也不怕碰了什麼,沾得一身腥。”
“顧清眠!”顧遼惱了,“你——你既然知道,你還躲?顧家養你養了這麼久,你就是這樣吃裡扒外往外趕的?”
顧清眠笑,仰躺抬手道:“顧家家主如此尊貴,想來繼任大典也少不得您。這迷陣應該只困貧道,困不住家主。”
“請吧。”
顧遼冷冷盯著他,顧清眠卻笑而相視。顧遼冷笑一聲,身後出來四五位長老。顧遼:“顧清眠,本座再給你個機會,仔細想一想,該站哪裡?”
“哎呀。”顧清眠翹腳笑了,油鹽不進,“家主這話貧道就聽不懂了。貧道這不是躺著麼?”
顧清河想笑,然而憋住了。
顧遼剜他一眼,斥道:“扶不上牆的玩意兒,也不過是祖宗從凡間撿回來的爛泥胚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顧清河正要反駁,顧清眠先開口笑道:“是呀,貧道是凡間那稀爛的爛泥潭。所以想要拿捏貧道,怕是拿捏不住啊——”
“徒留一手髒水罷了。”
“請吧,家主。”顧清眠沒心沒肺地笑道,“途中若遇宋掌門,也將這話轉告於他。”
想讓他做清寒觀的“鏡花令”?享著所謂“尊榮”困守於籠?
笑話。
這日子他做凡人時就過夠了,如今修了仙道,又怎麼肯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