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琀怔住。他鬆手,道:“是麼?”繼而他轉身:“你既然不願,那便算了。明日便起身,送本座回劍冢罷——”
然而他袖子一緊——顧清眠拉住他袖袍,子琀冷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他側過頭:“本座素來不強人所難,你不必擔心——”
話音未落,顧清眠已然抱住他。他將頭埋進他後背,深深吸了口氣。子琀一把拽開他,捏著他手腕:“你什麼意思?”
顧清眠抬眼,子琀一時說不出那是怎樣的眼神——兇狠的,決絕的,孤注一擲,幾如幻境裡的顧朝歌。子琀心裡一震,直覺不好:“糊塗,你在瞞著我做什麼?”
顧清眠突然笑了,繼而狠狠道:“望前輩記得今日所諾。”
他拉過子琀,吻上他的唇。玉妖的唇薄而冷,細細研磨,撬開,侵入。子琀渾身僵成一塊冰,動都不知如何動。
“哦——”顧清眠松開他,意味深長吐出個字,眼也意味深長地掃他一圈,看子琀從耳根開始泛紅,一路隨著視線蔓延。顧清眠逗他:“前輩如此水準,逼人不成反被逼,感覺如何?”
子琀瞪他。
那一瞪氣急敗壞,奈何鳳眼飛揚,於是只瞪得顧清眠心裡癢癢。
顧清眠輕笑,他反手一抹,幾道符籙飛出,圍出結界。他拉著玉妖的手,一根指一根指嵌入,最後十指相扣。他輕吻著玉妖,帶著愉悅,帶著渴求,帶著一切驚濤駭浪的欲|望。子琀想掙開他問仔細,又怕傷到他,只能道:“你想——嘶——”
顧清眠將他按到床上。子琀只覺猝不及防,就好像上一秒黃沙幹涸,下一刻洪澇沒頂。大起大落間,他狐疑,翻身,抓住顧清眠亂動的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既不喜歡我,便不要來惹我——”
顧清眠停下,他抬起眼,深深看他。顧清眠少有這樣正經的時刻,他就這樣盯著他,低低道:“喜歡,怎麼不喜歡?”
怎麼不喜歡,太喜歡了。
太喜歡了。
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就好似那一點一滴的好,那一刻一時的心悸,堆著堆著,淌著淌著,便堆出了山川,淌成了汪洋。
他待他好,尊重他,支援他。他記得他說得每一句話,他做他願意的每一件事。他似乎神通廣大,他似乎無所不能,他似乎要時時刻刻護著他,卻又能放開手,告訴他痛快而肆意地走下去。
他接受他的惡,也接受他的善,他站在陰陽交界,就那樣不耐煩卻耐心的等著。
這樣一顆真心放在眼前,誰不要?
怎麼捨得不要?
“只是這一諾太沉——晚輩——”他低笑幾聲,“不管了,我應下了。應下了。”
他重複兩遍,又去吻他。他嘴裡念著他的名字:“子琀——子琀——”他一聲聲地念,一聲聲不停地念,低迴繾綣,就似要把這兩個字刻進魂魄,帶入輪回。就像要含著這兩個字,含得孟婆湯也洗不掉才好。
子琀被他吻得回不過神,幹脆一道靈力劃過,直接將帳子合起。
日頭漸晚,皓月初升。
剝奪,肆虐,瘋狂。
凡人活百年,修士留千載。
短的是人世,長的是紅塵。
長生的寂寥,相擁的歡愉,達到極致的絕望的快意。
火焰一把燃到極致,靜夜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