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頓了頓,生硬地改口銜接上:“也可以直接飛回,只要他認得路的話,想來也用不著多久……”然而他聲音越說越小,因為他想起,雙途師祖兩百年來,就沒有出過觀。小弟子突然有些絕望,就像每一個認得顧清眠的人常常感到的那種絕望,“師祖,雙途師祖他,他應該不會給凡人拐走吧。”
顧清河青筋突突的跳,但還是擺擺手道:“不,不會的,別看顧清眠這樣,他——他還是,挺——挺機敏的。”
人間,顧清眠放下木柴,拍了拍手。
他一路幫著將柴扛到了老樵夫的家。老人十分感激,請他一定要留下用飯。老人有個正經名字,叫景承。景承家在半山腰的叢林深處,前不著村後不見路,連陽光都被擋得結實。
他家中並不富裕,空落落一張桌子,兩張床,地上鋪著條爛褥子。四面牆破敗到四面吹風,幾乎是一貧如洗。
顧清眠婉言謝絕,說自己帶了幹糧。
老樵夫脾氣也沖,伸手要留他:“啊啊,小哥別客氣。我兒今天出關,說什麼也要好好補補。”
顧清眠一愣:“出關?”
景承還在繼續:“今天劈了柴,好好燉鍋湯……家裡最後一隻老母雞了,老母雞啊,是很老的,湯會很補……”他耳朵不好,徑自無意識地念,唸了幾句才反應過來:“出關?啊,啊是的。”
“我兒要出關了。”
話音方落,傳來一聲悶響,聽源頭似乎是地下。
景承猛地興奮起來,一頭撞了出去。顧清眠緊隨其後。但見房屋後頭還有一方井,上頭蓋著井蓋。
老樵夫盯著井蓋許久,喊了聲:“兒啊!”井底似乎有人應了聲。
接著,井蓋被推開,露出一張臉來。那是一張灰撲撲的面孔,上面沾滿汙泥,只能看見一雙明亮的眼。那人手腳並用爬了出來,站在井外道:“萬哥,你輕些!”
後頭人應了一句,“好。”
音色在井內嗡嗡作響,卻低沉厚重,若陳年的佳釀。顧清眠似乎在哪裡聽過這道聲音。他站在老人身後,看見一人抱著包東西爬出來。後出的人同樣一身土一身泥,髒亂不堪,唯有脖子上掛著圈紅繩。
這紅繩頗為稀奇,竟沒沾上半分汙泥。只是有些過長,垂落至男人丹田位置。繩子猩紅近血,尾端垂著一塊美玉。
顧清眠的視線一下定住。
林間的樹株株參天,參差樹影滲入些許陽光,照在玉上。
碧綠清潤,剔透無暇。
照理說玉佩本該端正柔和,可它周身圍繞著一股兇煞之氣,靈力透著妖異。凡人未必感受得出,可修士卻能看得分明。
顧清眠嘗遍百草,悟過萬火,逮到什麼看什麼。清寒觀的丹方丹書,一張張,一本本印在他腦海深處。故而他一眼認出。
這是魔道的丹修至寶——冥玉。而且,這還是冥玉中的極品。
青冥玉。
顧清眠即刻丟掉他正道丹修的立場,兩眼放光,心道,遇著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