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不再有任何交談,自稱張風的金發男人直接揮動魚叉朝霍無痕面上刺去,卻被金角赤龍槍架擋偏移了方向。霍無痕立刻持槍反攻,兵器碰撞的聲響在金色的沙灘上奏出比海浪還要頻繁的旋律。
張風使用魚叉的手段嫻熟,他充分把刺魚的經驗運用到了戰鬥中。一把魚叉不長也不短,卻能在刺擊的短暫瞬間發揮出驚人的巨力。霍無痕用槍杆硬接了幾次,便感覺手心一陣發麻,知道面前的對手非同小可,立即認真應對起來。
猿鹿槍法顧名思義,正是霍無痕時常觀察猿與鹿的一舉一動所得來的靈感。槍法中以角鹿躍動在山林間那種靈活的步態,以及猿猴長尾展現出的自然協調性,進行了近乎完美的融合。槍就好似是他的尾巴,總能從極其刁鑽的角度出其不意攻擊對手的要害。
沒過多久張風便難以招架,他在沙灘上疾步後退,卻終究躲不過霍無痕如猛獸爪牙般緊追不放的槍頭。槍尖挑破了他肩頭的面板,留下一條手指寬的擦傷,血滴順著結實的胸膛滾落,滲入腳下的沙土中。
魂紋能量在一瞬間發動,只見張風左手握著魚叉,右手卻突然抓向霍無痕的槍杆。還不待霍無痕收住攻勢,他的手掌已在槍身上留下了一個火紅色的炎字烙印。幾乎沒有任何停留,烙印突然爆炸,掀起一股旋風般的火焰龍卷。
霍無痕只感覺那炎浪順著槍身直撲向自己,雙掌也被爆炸産生的沖擊震得發麻,踉蹌退後兩步,卻見火光中張風的魚叉朝自己刺來,情急之下只得棄槍飛退,同時將自己的魂紋能力釋放。
雷影飛龍馬發出一聲長嘯,它行進的疾風瞬間驅散了火焰。張風見突然出現的龍馬被嚇了一跳,也不敢再逼近霍無痕的身體,兩人同時後退,終於拉開了一段安全距離。
張風皺眉問道:“你到底是誰?”
霍無痕滿面汗水,剛才的烈焰險些將他毀容,額前的劉海都已經被熱浪燒焦。只聽他回道:“就算我說出來,你也記不起來了吧,西門清風。”
張風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當年,你就是用剛才的魂紋能力殺死我父親的吧?”霍無痕一邊說一邊用腳尖挑起落在沙地上的金角赤龍槍。
“你父親是?”
“霍義本,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張風面色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沒錯,十年前是我殺了你父親。”
“所以我來報仇了!”霍無痕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那種深入骨髓的恨,彷彿能將渾身的血液變成致命的毒液,由其産生的溫度再從口中變成話語傳達出來,簡直就是無形又無情的利刃,讓聽者能夠完全感受到其中鋒銳致命的部分。
張風道:“我殺的人數不勝數,還會在乎有人來報仇嗎?”
“那我也讓你嘗嘗被殺的滋味。”霍無痕踏步再次奔來,手中長槍橫掃而至,張風持魚叉正面迎擊,兩人這次用盡全力,兵器撞擊聲中,魚叉終究還是承受不住,從中間一分為二斷作兩截。
霍無痕趁勢出槍刺張風胸口,卻聽腳下沙地傳來一聲悶響。原來之前張風偷偷在沙土中留下了炎字烙印,此刻見形勢危急便立刻引爆。
火焰捲起飛沙在霍無痕的腳邊飛濺,他的身體也被強大的沖擊力頂飛到空中。張風將炎字烙印附在斷掉的半截魚叉上,隨後朝霍無痕用力擲去。
雷影飛龍馬瞬時化身為龍形護住了霍無痕的身軀,並且甩動龍尾掃掉了飛來的魚叉。它朝張風發出一聲轟雷般的咆哮,狂風立時掀起細沙如海潮般向張風撲去。
一陣混亂之後,張風已被沙土埋掉了半個身子。霍無痕提槍來到他面前,說道:“殺人對你來說難道就沒有留下半點悔恨嗎?”
張風卻突然笑出聲來,“悔恨?你在和我說笑嗎?如果殺一個人就要悔恨一次,那我豈不是下半輩子都要在悔恨中度過,幹脆什麼也不要做好了。”
霍無痕見他如此態度,當下便忍不住揮槍要了解他性命,卻聽身後漁屋的方向傳來一聲:“這位壯士饒我兒一命……”聲音越說到後面越微弱,最後的命字根本聽不見了。
霍無痕轉過身來,只見一位老婦人正扶著漁屋門前的木欄杆朝這邊張望,面上帶著急切之色。
老婦人見霍無痕停了手,立刻緊趕慢趕走過來,扔掉手裡的柺杖,雙膝跪倒在沙地上,“求求你放過我兒一命,千錯萬錯都是我這不中用老弱病殘的身子,連累我兒出生入死換來藥錢為我治療。我兒他本性不壞,只是為了我這母親誤入歧途。如今報應迴圈,終究是我們西門家欠下的孽債,壯士你要殺就殺我這老婦,可千萬留我兒一條命在,延續西門家香火。我老婦在這叩拜你了。”說著話,老淚縱橫撲倒便拜。
“娘,你別這樣,你快起來……”張風的口中一直重複著相同的一段話,然而這些都已聽不進霍無痕的耳朵了。
金角赤龍槍的鋒芒一閃而過,老婦人的哭泣聲頓時跟著提高。
一切都歸於平靜,只剩下海浪和海風的聲音在耳邊繚繞。
張風仰視著面前的霍無痕,長槍的槍尖就停在他的眉心前,只差毫釐便可刺穿他的腦殼。只聽霍無痕口中說道:“從今以後西門清風已死,只有張風還活在世上,好生侍奉老母。”
一匹龍馬,一位孤人,沿著如畫的海岸線奔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