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依然沒有任何要停息的徵兆,窗外的閃雷不時將黑夜照的亮如白晝,在這樣的夜,情慾也好似雨和雷一樣澎湃。霍無痕感受著懷中女人的柔情,手掌輕輕按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淡淡的發香混合著女人汗水的味道傳入鼻腔,嬌弱的喘息吹在胸膛,久違的歡愉取代了一切,讓他暫時忘掉十年艱苦,亦忘掉了牢記於心的仇恨,只在那溫柔鄉中盡情沉溺。
黎明的第一縷光在霧林亮起時,霍無痕已經肩扛金角赤龍槍踏上啟程之路。他無法做到當面向梅婉晨道別,因為他太瞭解自己的心意了。
按照之前的方法騎乘雷影飛龍馬闖出霧鹿設下的迷陣,人與馬在日出的荒原上盡情賓士起來,馬蹄揚起的飛沙逐漸升騰,松軟的泥土上留下整齊的足跡。
雷影飛龍馬的腳力自然遠超普通的馬,只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它便馱著霍無痕離開了看似沒有盡頭的荒原地帶,來到了一處名為雅堂村的地方。
解除魂紋能力,邁步走入村中的一個酒鋪內,夥計立刻迎了上來,“這位客人您來點什麼?”
霍無痕道:“一路趕來有些口渴了,我看你們這村裡也沒有茶鋪,就奔這酒鋪來了。要是有茶就給沏一壺,若是沒有那就上碗酒來解解渴。”
夥計笑道:“客人您算是來對了,這荒原邊就我們一個雅堂村,村裡也就我們這一間鋪子,來來往往每天也有幾百號旅人,都在我們這歇腳。您要茶我這就給您沏一壺好的去。”說完便轉店鋪後面去了。
霍無痕四下打量一番,清晨還未有客人入店,他是頭一位。這村子裡的住家都還沒起,街上也沒有半個人影,這麼安靜的氛圍又讓他想起霧林來,也不知道梅婉晨醒來會不會傷心的哭泣,越想這些,他的心志便也跟著變得軟弱,猶豫不決。
“您的茶好了。”夥計手裡端著託盤走來,在那託盤上放著一個紫砂茶壺和一個白瓷茶杯,放在了霍無痕面前的桌案上。
霍無痕口有些渴,倒了一杯茶,用嘴吹了吹,便急不可耐地嘬飲起來。還未等他喝完一杯,店門的門簾便被人挑開,走進兩個身強體壯的刀客來。
兩位刀客,一人穿紅馬甲腰佩兩把短刀,小眼睛,山羊鬍須。一人穿黑色短衫帶著寬刃大刀,目如銅鈴,一臉兇相。他們要了兩壺酒,用酒碗豪飲,談話中,霍無痕得知黑衣刀客名叫裘半山,紅馬甲刀客名叫張洛千。
裘半山道:“聽說皇都的沈治沈大人正在梅城的落梅軒停留,你我二人何不到那裡去投奔,謀一份好差事呢?”
張洛千道:“沈大人是朝中重臣,國相的左膀右臂,哪會看上我們這種鄉野出身的刀客,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
裘半山滿飲一碗,擦掉嘴角邊的酒漬,反駁道:“兄弟,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十年前霍義本將軍戰死沙場,近十年都再未有過……”
聽到這裡,霍無痕的心如刀絞,手裡的茶杯險些脫手摔落。兩位刀客後面的談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目光直盯著茶杯中的水液,仇恨、怒火、悲傷、悔恨,種種心情在他的目光中融合,最終化為虛無般的冷漠。
梅城距離雅堂村並不遠,兩位刀客騎馬到達時還未到午飯時間。霍無痕早就偷偷尾隨在兩人後面,他至今仍無法忘記十年前沈治在城樓上侮辱父親和霍家的那副嘴臉,尤其是已經知道父親離世的訊息後,那種要為霍家討回公道的心情便更加迫切。
落梅軒是梅城最好的酒館,平日裡也是專門供給達官顯貴消遣娛樂的場所。沈治表面上是受君主之命巡查各地,其實卻是趁此機會大肆斂財,那些地方官員生怕得罪他丟了官職,都極力奉承討好,如今這梅城的官員也是如此,日日宴請沈治在落梅軒飲酒作樂。
大堂內金碧輝煌,舞臺上正在上演名戲《天闖之戰》。沈治手握酒杯已顯出幾分醉態,兩邊伺候他的侍女千嬌百媚,一旁陪坐的官員卻是提心吊膽。
沈治突然舉起酒杯擲向臺上,藉著酒氣嚷道:“演死人的戲給我看是什麼意思?換!給我換個喜慶的!”所幸他力氣不大,酒杯只是打中了舞臺邊緣。
一旁的官員使個眼色,戲班的班主立刻叫下臺上的演員,沒過一會兒,又有一場新戲在伴奏樂中上演。
沈治接過侍女拿來的新酒杯對身邊圍坐的官員說道:“你們也知道我是國相身邊的紅人,這次奉陛下之命巡查各地,原則上我是並不想讓任何人難堪,也不想看到有人因為我的到來而被免去官職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誰又不會犯錯呢?犯了錯誤就要及時改正,改正之後還是好官嘛。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改正也是需要機會的,有的人有心要改卻沒有時間,有的人有時間卻偏偏無心去改。哎呀!你們也都是官場上的老人了,多餘的廢話我也不願多說,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你們可不能錯過啊!”
坐在沈治左手邊留著八字鬍的胖官員道:“沈大人的言談高深莫測,我實在難以揣測其中的真意,還請大人明示。”
坐在右手邊有很深抬頭紋的中年官員笑道:“不知沈大人這裡的機會放在天平上有幾斤幾兩啊?如果用金魂石去稱,又要多少才能持平呢?”
沈治聽了他的話放聲大笑,在臺上戲劇的伴奏聲中滿飲一杯,說道:“不多!不多!十萬金魂石,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