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高聳入雲看不到頂端的山峰,一條瀑布刺透雲層如細劍般落入深淵的黑暗。鐵索吊橋就架在這瀑布旁邊,飛濺的水花和擴散的水霧撲面襲來,帶著些雲霧的飄渺,散發著透明的清爽。這山峰是萬山道最高的一座,取名叫做龍雲山,相傳這瀑布是天上的龍吐下來的水,從前隨山名叫做龍雲瀑,現在改成了龍吐水。
鄭釜明三人都被這震撼的場景吸引了視線,他們就立在鐵索吊橋的中間注視著從天而降的瀑布,任由水霧噴濺地滿頭滿面。一時之間,天地萬物都已遠去,彷彿世間只有這流動的銀色水幕真實存在。一切都已不再重要,生而為人的渺小無助,如晴天霹靂般穿透三人的靈魂,啃噬著他們有生以來對人世那一星半點的認知。
經過龍雲山後地勢更加複雜,直行的山路幾乎沒有。在上下起伏坑窪不平的山路上又行了大約一小時時間,眾人來到萬山道的最後一處險地“觀音搖”。
這也是一處和石牙壁相似的深淵峭壁,不過兩岸卻生滿密林般繁茂的一種植物。這種植物叫做“觀音香”,完全成熟後基本能生長到普通成年人的高度,雖然沒有鮮豔的花朵和果實,卻生有菩薩面容般的圓葉片。這種植物的根莖會散發出一種奇香,讓聞到的生物産生美好的幻覺,繼而以為深淵中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義無反顧跳崖自殺。
引路人將調配好能抵禦觀音香的藥丸分發給三人服下,然後方才敢帶他們透過。來到對岸之後便能依稀看清楚遠方萬山城的輪廓,三山環抱,城牆圍成鐵桶般的城市,與四周圍險峻的山峰形成鮮明的對比。城門樓上架起魂石熱光束炮,守門計程車兵都身穿重甲,手持比常人還高半個身子的長柄刀。險要的地理環境,再加上如此足備的防禦設施,天下再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城池了,即便存在,也不可能有如此規模。
鄭釜明小聲對身邊的班品仁道:“此地如此兇險,如我們真能與五弟、七弟聯手,就算皇子大軍進犯也無需擔心了。”
班品仁搖頭笑說:“主公當真認為要與五皇子和七皇子結盟?”
“品仁你?!”鄭釜明立刻領悟班品仁的意思,不由得變了聲調。
班品仁若無其事的繼續朝前走,“結盟只是暫時的策略,待到時機成熟時,大可變被動為主動。”
“可兵團都駐紮在外面,如今就憑我們三個人,又能做些什麼呢?”
“那就要看主公能否耐得住一個‘忍’字了!”說話間,三人已行到了宮殿正門。
“二哥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鄭奇明依舊是那隨意的模樣,而他身邊的鄭主明卻表現的有些拘束,似乎對鄭釜明這個二哥有所畏懼。
鄭釜明在僕從搬來的椅子上座下,仰視著高處的兩位弟弟,說道:“五弟、七弟,我們七人本是一奶同胞骨肉血親,誰想大哥認為我們有謀奪皇位之嫌,執意要致我們於死地。如今四弟已經死於戰亂中,接下來大哥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直到把我們全部清除幹淨,他才會高枕無憂。我的兵團已經被打垮,再不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接下來他的目標一定會是這裡,我不想再見到有兄弟死去,所以便決定來和兩位賢弟達成同盟,共同對抗大哥。”
“行了!二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那能言善辯的嘴巴,就不用對我們展示了。現在你剩下的殘兵敗將走投無路,來我們這萬山道,恐怕也只是為了躲避大哥的追殺吧?”鄭奇明放開託著下巴的手掌站起身來,“我可要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想讓我們完全信任你,必須答應三件事,否則現在就請你和你的人離開!”
鄭釜明面上的和藹此時也冷了下來,“哪三件?”
“第一,你可以留在萬山城,但不能擁有自己的職位,貶為平民。第二,你帶來的人全部留在石牙壁聽候命令,如果大哥率兵攻來,他們要沖在第一線。第三,你帶來的所有錢財軍糧,全部要運送到城裡來。此三件事你若答應,我們什麼都好說。”
班品仁一直立在旁邊觀望雙方的狀態,此時才走上前一步,站到鄭釜明身後,對鄭奇明和鄭主明行鞠躬禮道:“兩位皇子地位顯貴,如今又佔據這天下最險之地,又何必做出自取滅亡的愚蠢之事呢?”
鄭奇明皺眉道:“你又是何人?”
“小人不才,只是二皇子手下一位無謀小士。賤名說出口,怕汙了您的尊耳,不提也罷。”
鄭主明氣得從座椅上站起身,指著班品仁道:“剛才你說我和五哥是自取滅亡,好大的膽!若不能說出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我現在就令人把你斬首示眾。”
班品仁面向鄭主明又鞠了一躬,“方才小人在一旁聽了五皇子所列的三條規定,無不是對二皇子百般刁難。試問普天之下,哪裡有弟弟為難哥哥的道理。雖然二位皇子是怕二皇子日後生變,但自古便有“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的說法。此時三位皇子共同的敵人應是大皇子鄭絕明,卻為何相互之間都沒有信任?家事雖小,卻能對映出國事天下事。先祖平定數百小國,才有瞭如今的滄東虎國,卻因七位皇子反目而四分五裂,這難道不是刻骨銘心的教訓嗎?再說二位皇子是整個萬山道之主,民眾當以二位的品行修養為榜樣,如果被大夥知道兄弟不睦,是否也是對二位自身名譽的一種損毀呢?若真的將二皇子貶為庶民,石牙壁駐紮的兵團必定軍心動搖,若這時大皇子攻來,後果將不堪設想,豈不是二位一念之間自取滅亡嗎?”
班品仁一番話說出口,鄭奇明和鄭主明都不知要如何作答。對方說的句句在理,連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的地方,他也考慮的周詳緊密。
“那依你看當如何?”鄭主明又坐回了原位。
“如果二位皇子擔心二皇子有異心,那便將二皇子留在宮中,與二位共同生活。一來體現出二位皇子尊敬兄長,二來還可穩定石牙壁兵團的軍心。原屬二皇子的兵團只在石牙壁駐紮,由我和這位霍將軍共同管理,如果大皇子率兵進犯,我二人當拼死抵抗。”
鄭奇明的心思飛快旋轉,他明白麵前這個小謀士無論說什麼都是在為鄭釜明爭取最大利益,可偏偏對方說出的話句句也都對自己有利,讓他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最終他也只好點頭答應,“好!就按照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