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能做對梅疏瑤全心全意,又何必奢求……梅疏瑤再如從前般,對他全心全意呢?
如今這般,確實沒有什麼不好!
他掌管前朝,梅疏瑤打理後宮,一月裡,有個近半月,他們同睡一張床。
也時常會花上些時間,共同陪一雙兒女玩樂,有什麼事,也可以心平氣和的商量著來。
遠遠瞧起來,一家人再和樂不過,與多數平常的人家,也沒什麼不同。
但……
每每夜深人靜,他們分明躺在同一張床上,卻是相顧無言,個自偏向一邊。
說是同床異夢,亦不為過?
他不知道梅疏瑤這個時候在想些什麼,可他……卻是忍不住想,若是床上躺的這個人是梅疏影,會不會就是不一樣的情形了?亦或是……他打將梅疏瑤娶進來那日,就真誠以對,而不是一味哄騙她,也哄騙他自己,那如今的情形,是不是也會不同?
可如同,他與梅疏影間沒有“如果”一般,他與梅疏瑤之間,也沒有這“若是”。
他是大越合格的皇帝,她是大越合格的皇後,可他們……卻不是彼此得體的……夫君夫人。
倘若不曾發生那件事,他們大概就會一直,這般疏離下去吧?
那是一雙兒女五歲的生辰,宮裡辦了不大不小的生日宴。
他與梅疏瑤,照舊並坐在最高的位置上。
歌舞昇平,言笑晏晏,可誰都不曾想到……刺客竟會混在舞娘中。
而他更沒想到的是,他與她明明已經那般疏離了,可匕首朝他刺來時,坐在他身旁的她,還是義無反顧的擋在了他面前。
縱然他手疾眼快,生生用手掌攥住了刀刃,可刀尖卻還是刺進了她胸口。
那一刻,他腦子渾渾噩噩。
許多年前,梅疏影擋在他面前的畫面也在這時湧入腦海,兩張相同的臉,一左一右,站在他的神識裡,可他……卻已經能清楚的分辨,誰是誰了!
手掌血流如注,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痛。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梅疏瑤浸血的胸口,都放在了她含笑的臉上。
“你不要命了!”他分明是要吼她的,可聲音打喉嚨裡出來,卻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不敢去想象,若是他沒能擋住些那匕首的力道,她會如何?
明明……這些年,她連真誠的對他笑,都不願了!卻為何會……不惜生命,替他擋刀?
梅疏瑤半倚在應飛鴻懷裡,她面上是離奇的笑:“臣妾死不足惜,陛下無事就好!”
“不許說死!朕不許你死!”應飛鴻惡狠狠的說道。
梅疏瑤卻只是輕笑。
她也不明白,匕首刺過來的時候,她為何會撲到他前面。
大抵,只是一種本能吧!
不管她多少次要求自己放下他,疏離他,可當他發生危險時,她卻只是本能希望他平安。
“太醫,太醫呢?怎麼還不來?”應飛鴻著急的吼著。
他眼中的擔憂是那般真實,讓梅疏瑤突然覺得——過往的執念,可以放下了!
她溫柔的垂眼,瞧著他血流不止的手掌,輕笑:“陛下,臣妾無事,刀的力道都被您擋下了,您傷的,怕是比臣妾還重。”
她是放不下對他的情,才會本能的替他擋刀。
那他呢?又是為何不惜拼著一隻手廢掉,去生生截停利刃?
這些疑問,他們……始終都不曾問過彼此。
可生死關頭走一遭,梅疏瑤終究是想明白了:過去的,皆已過去,人應該朝前看,而不是困守於從前。
應飛鴻也恍悟:雖然那個伴他走過風風雨雨,危難時刻總是擋在他身前的女子,不再愛他了!可……這世間,仍有女子願意在危難時,擋在他身前。
他已經負過一人,已經蹉跎了這麼久的時光,不該再辜負真心對他的人,不該再繼續蹉跎彼此的時光。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