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初六了?”彷彿沒瞧見她的劍拔弩張,梅疏影淡淡問向那驛丞。
“是,正是初六。”那驛丞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得他問,忙答道。
他們就餐的正廳,門大開著,一眼過去便可瞅見院內飄蕩的雪。雪花不小,若是下得久了,只怕路上要積雪,到時怕更不好行路,若是等雪停了再化了,只怕……
一雙柳葉眉不自覺的蹙了蹙,梅疏影轉向曾寒碧,道:“寒碧,看這雪勢只怕一時不會停,要不我著人買輛馬車,你乘……”
“用不著。”他話說到一半,就被曾寒碧打斷了,只見她一雙手齊齊拍到他肩上,一雙大眼眨巴眨巴,笑道,“爺,妾身哪有那般嬌弱?這雪不知何時才停,娘親和妹妹弟弟們還在京裡巴巴的盼著呢,咱們還是……”
“庭羽,你去告訴兄弟們,等會便啟程。”一把打下曾寒碧的手,梅疏影沉著臉道。
片刻,他微斂了斂寒氣,沖那驛丞道,“大人的好意,本侯心領了,只是還要回京複命,就不停留了。”
“是,是。”驛丞忙不疊的應著,順道知趣的退了下去。
“噗”驛丞前腳出去,後腳燕庭羽強憋著的笑就噴了出來。
梅疏影沉著臉,故作不見。
曾寒碧不屑的瞥了燕庭羽一眼,繼續低頭,吃飯。
反倒是梅雲濤狠狠的瞪了燕庭羽一眼,低聲呵斥道:“還有沒有規矩了?”
咬咬牙,燕庭羽垂下頭,默默告訴自己:那是元帥夫人,夫人,叫元帥一聲“爺”多正常,要習慣,習慣!
……
靖西侯打了勝仗班師回朝,馬上就會到京的訊息,不知怎的就傳遍了京城。
午後,應飛鴻在一眾文武百官的簇擁下親至城門,登上城樓,準備歡迎梅疏影得勝還朝時,京中的大街小巷已經擠滿了人,其中不乏年輕的女子,酒肆茶樓的視窗探出的更是一張張嬌美的臉龐。
雪連下了一上午,地上落了薄薄一層,一踩便是一個腳印。圍觀的人太多,又多都撐著傘,幾乎將路盡數堵了。京兆尹只得請了巡防營的兵,在道路兩旁把守,將中間的路讓出來。
擠著的人為了能節省些空間,不少都收了傘,雪花白了發梢,搓著手直哈氣,卻仍沒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靖西侯還真受京中女子的愛慕,你瞧瞧這些少女……”
城樓上,應飛鴻靜坐著,聽著身後大臣們說笑的話語,亦不自覺的揚起了唇角。
細說起來,這京中最受女子愛慕的,倒不是他這個皇帝,反倒是閑筠。
聽說這次閑筠再度大獲全勝,京中不少家有適齡女子的勳貴,便又開始蠢蠢欲動,想將女兒嫁進梅家了。
放在扶手上的手動了動,他心中升起一陣煩躁,這京中盯著閑筠親事的人可是不少啊!
馬蹄轟鳴,江鬱清忙張長脖子瞧了瞧,遠遠便見到一隊人,四五百人的模樣,個個騎馬,正馳騁而來。
他湊到應飛鴻耳邊,輕輕道:“陛下,好像是侯爺到了。”
打聽到馬蹄聲,應飛鴻便收回了放在扶手上的手,聞言,他站起身,徑直走了出去,江鬱清忙撐了傘跟上去。
應飛鴻行到城樓邊上,負手望去。隊伍裡,那消瘦的身影一馬當先,身上墨黑的披風布了淡淡雪花,等到終於看清那耀眼的容顏後,他唇角一彎,轉身下城樓。
百官緊跟著應飛鴻從城門魚貫而出,文武百官分列兩側,雪勢不小,但除應飛鴻外,無一人撐傘。
梅疏影此時已看見了這些人,唯一的傘下,明黃的身影玉立,似帶著陽光般,將一路的寒意一一驅散。
輕夾馬腹,緩緩朝城門靠近,手中的馬鞭不由攥緊了些。
傘下的人靜靜立著,晶瑩的眸子溫和的瞧著馬上那人。
那人行近,拉韁,躬身欲下跪行禮,卻在下一瞬被人抓住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