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江其琛鬆了口,他埋首於陸鳴頸間,聲音嘶啞的不像樣:“鳴兒……”
身下的陸鳴周身一震,為江其琛聲音裡怎麼也無法遮掩的痛楚。只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便足以叫他心如刀絞,難以呼吸。
陸鳴頹然的放棄了掙紮,他覺得自己從身到心都已經疲累到了極致。
他嘗試著感受江其琛不斷噴灑在頸間的呼吸——灼熱而顫抖,破碎而絕望。
陸鳴合上眼,篤定的說:“你一直都知道。”
江其琛輕顫著提了一口氣:“你裝的不像。”
“何處不像?”
“那日……你餵我吃蝦的時候,”江其琛親吻著陸鳴微涼的頸側,含混不清道:“眼神騙不了人,你當時遲疑了。”
陸鳴瞭然,原來那麼早就露餡了:“但你還是吃了。”
“因為那是你餵我的。”
陸鳴喉間一緊:“還有呢?”
“你並沒有刻意在裝,既表現的不是你,又時不時的點一下我,讓我覺得是你。”江其琛淡聲說:“長亭撫笛,你叫我放下。迴廊相約,你提醒我不要騙你。你假意與我親近,是想叫我放不開你。”
頓了頓,江其琛繼續說:“山間破廟,你早知有人跟蹤,故意摔碎酒壇引人過來。那日,若非是我受傷,你也會找機會傷著自己。為的,就是去那個村落,借機找那位郎中。你和我提起火龍,說及你不能練輕功,是想戳我痛處,勾起我對你的內疚之心。”
“客棧那個晚上,你問我與心中人是如何分開的,是在給我機會解釋。你冒雪給我買包子,是想讓我記得五年前的江油鎮。冰洞中遇到藍氏族人是個意外,你怕我追問‘寒冰塑身’,便裝作被我踢傷腹部。”
陸鳴的眼睛眯開一條縫,裡面暗潮湧動似是要激起驚濤駭浪:“說完了?”
江其琛從陸鳴肩頸中抬起頭,挽過他的手按在心口:“你帶我回神川,十日才來找我,是在等我……腿疾發作。”
鼻間發出一聲輕笑,陸鳴就手攥住江其琛的衣襟,將他往自己身上拉近幾分:“你這麼瞭解我?”
“你既不想讓我知道是你,又盼著我認出你。你一步一步的引導我,是想讓我也嘗一嘗被利用、被欺騙的滋味。鳴兒,這世間,沒人比我更瞭解你。”江其琛貼近陸鳴的唇側,沉聲道:“告訴我,你究竟想做什麼,你千方百計討來雪雲芝,找到那郎中,是想治誰的病?”
“你可是……可是身子還有傷?”
陸鳴的手一鬆,他將江其琛推開,兀自從床上坐起,卻避開江其琛的話鋒道:“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一直配合我做戲?”
懷裡驟失的溫度,叫江其琛有些心慌,他跟著陸鳴坐起來,凝著那人一貫挺的筆直的脊背,沉聲道:“我在等你說。”
黑暗中,陸鳴眼中寒光一閃,冷聲道:“說什麼?”
“你的傷,你的痛,像今天這樣。”
陸鳴冷笑一聲,眼波流轉,滿面自嘲:“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會算計人心。”
“我沒有。”江其琛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環上陸鳴的後背:“我千算萬算,只是想看清你的心。”
有了第一句,接下來的話便也輕易就脫口而出。
他找了五年,等了五年,思念了五年。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對陸鳴說。
“我沒有騙你,當年在裴家祖壇,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傷了你,但那並非是我所願,我本想等事情結束帶你回府,再和你好好解釋的,可是你被他們帶走了,我找不到你……”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做夢都想找到你,哪怕你殘了廢了,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丟下你不管。”
他說著,貪婪的在陸鳴肩頭輕嗅一下:“我找了你五年,從中原到北域,沒有一點訊息。景行說你已經死了,但是我沒看見你的屍體,我不信。你看,你現在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你被我抱在懷裡,你身上是暖的,你回來了。”
陸鳴面色冷然,他抬肘一擊,脫開江其琛的懷抱,從床上站起來:“景行說的不錯,陸鳴已經死了,被你親手殺死了。”
“當年的事我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