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江其琛又喝了一口,這回苦的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沒有,這是我心裡話。”
沐楓被他這樣子逗樂了,不禁笑出聲:“有這麼苦嗎?”
說著,他端起碗輕抿一口,江其琛攔都來不及,彷彿自己喝了一樣,跟著沐楓做了一個很苦很苦的表情。
“這老頭子整你的吧,也太苦了。”沐楓張著嘴吸溜著:“這人到底靠不靠譜啊,我看你還是別喝了。”
“沒事。”江其琛攔住沐楓要把藥倒掉的手,從他手裡截過碗,皺著眉一口飲盡,好半天才開口說:“良藥苦口利於病。”
沐楓拿過空了的藥碗,往下倒了倒,竟然一滴不剩,頗為感佩的說:“其琛兄,我對你的認知又上了一層樓了。”
江其琛摸了摸受了傷的肩膀,而後緩緩躺下,他合上眼睛,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輕聲道:“我還要幫你找雪雲芝,不快點好起來怎麼辦。”
沐楓道:“是我連累你了。”
“別亂說。”江其琛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低了下來:“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哦?”沐楓低眉淺笑:“任何事都包括什麼?”
江其琛呢喃著:“上刀山……下火海……”
沐楓凝著桌上升著白煙的香爐,聲音似乎極為悠遠:“若我要你的命呢?”
江其琛的聲音細若蚊吶,卻毫不猶豫的說:“拿去……”
沐楓神色微動,他轉過頭,目光落在江其琛那張蒼白的臉上,淡聲道:“其琛兄,你好像到現在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
灰鬍子郎中那碗苦藥好似下了蒙汗藥似的,剛喝完江其琛就昏昏欲睡的睜不開眼睛,他頭一捱到枕頭神思瞬間就飄忽起來,整個人雲裡霧裡,簡直是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恍惚間,他聽到沐楓似乎說了句什麼,腦子裡倏地飄過一張淺淺的笑靨,然後他勾了勾嘴角,極盡溫柔的喊了一聲:“鳴兒。”
沐楓周身一震,明明待在燒著爐火的屋子裡,卻覺得四肢百骸都浸著透骨的寒意。他不禁皺起了眉,撫著心口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
他的目光沉靜似水,沒有冰冷更沒有熾熱,無波無瀾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他就這麼定定的望著江其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良久,他才回過神一般的從床邊扯過被子,輕柔的蓋在江其琛身上。
沐楓信步走到後院,但見灰鬍子郎中正埋頭於一堆草藥之中,他面前還燒著一個白瓷吊子,裡面不知放了什麼藥草,味道沖的很。
沐楓毫不吝惜嫌惡之色的皺了皺眉,走到離那吊子老遠的地方,目色沉沉的凝著郎中忙活的背影,淡聲道:“聽聞北域有一神醫,十四歲便可解尋常醫者不可解之毒,十六歲便進了北域皇室,二十歲就當上了北域皇室國醫之首。但三十歲那年不知何故開罪了宗族,被逐出皇室,而後就成了四海遊醫,遍尋蹤跡不到。”
灰鬍子郎中正在忙活的身影微微一頓,旋即笑道:“這世上能醫者甚多。”
“唔……的確如此,”沐楓贊同的點點頭:“方才我見到你桌上擺著的那座香爐,總覺得甚是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現在我突然想起來了,前些年有幸拜訪過神川賀蘭府,他們家點的也是同樣的香爐。我記得那位神醫離開皇室之後,曾有一段時間效忠過神川賀蘭府。恰巧,你對賀蘭府的冷箭又如此熟悉。”
灰鬍子郎中從草藥堆裡抬起頭,雙眼忽然閃起了精光:“小兔崽子,我倒小瞧你了,你到底是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沐楓聳了聳肩:“有件事我倒想問問您,薛神醫。”
“別介,已經許久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薛神醫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沐楓沉聲道:“但請閣下據實相告。”
薛神醫不知從哪拿了一個蒲扇,對著燒的不旺的爐火扇了扇,正色道:“他中的毒是千愁香,說起來這毒還是我先創的。”
沐楓眸光微動:“既然是您先創的,您定當有解。”
薛神醫極輕極緩的搖了搖頭:“多年沉痾,他中毒少說也有十五年了,我估計都不止,能活下來已然是個奇跡,要想徹底清除,難。”
沐楓道:“醫者仁心,您都不試試麼?”
“千愁香解藥調配所需藥材甚多,旁的倒也好說,唯有一味十分難尋,是那長在天山上的雪雲芝。”
沐楓勾了勾嘴角:“是不是我給你帶來雪雲芝,你就肯幫我煉解藥?”
薛神醫震驚的看著他,啞然道:“你……”
沐楓:“不出十日,我定會將雪雲芝送到你手上,你想要什麼我皆可允諾給你,只有一個要求,對外面那個人,你半個字都不許提。”
“他中毒多年,即便解了毒,腳力也不可能恢複到同常人一樣,頂多是將他每月七日的苦楚縮短至三日而已。”
沐楓淺淺一笑:“嗯,如此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口是心非的鹿鹿,這麼多年一直想著臍橙呢…連解藥都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