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去非煙閣,好生照料。”
地宮昏暗,非煙閣亦是如此。
從石頭裡鑿出來的房間,四處掛滿了暗紅色的紗幔,搖搖晃晃的燭火,還有印著金蓮的燈罩。
非煙閣不大,除了陸鳴以外,就只有兩個紫衛在這伺候。
陸鳴渾身提不起一分力氣,和上次在天眼宗時的情況相差無幾。
紫衛輕手輕腳的在房裡走動著,可饒是她們動靜再小,腳上掛著的銀鈴也依舊“叮叮當當”的響著。
陸鳴合目躺在床上,那陣陣鈴聲猶如魔音盤繞在他心頭。他凝神聽了半晌,一會兒是添燭火、一會兒是收拾桌案,要麼是跑上來給他蓋被子。
金蓮教的人真是陰魂不散……想睡覺都不得安穩。
陸鳴皺了皺眉,眼睛都沒睜開,沉聲道:“你們出去。”
兩個紫衛相視一眼,低低的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可房間驟然安靜下來,他的神思卻更加清明瞭。手腳無力的時候,心髒跳動的幅度就越發明顯。
陸鳴足足躺了有半個時辰才感覺身上的無力感漸漸的消失。
剛一有力氣,他立馬從床上爬了起來,腳剛一落地他就踉蹌了一下,撐著床沿才勉強站穩。又緩了片刻,他歪歪斜斜的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放在嘴裡漱了半天才吐掉。
這麼重複幾次,直到他把一壺水都漱完,才感覺嘴裡屬於沙桑的血腥味沖淡了一點。
陸鳴在桌邊坐下,凝神運轉體內的真氣,調息片刻,感覺身上的內力至少已經恢複了七成。他想著方才與沙桑的對話,覺得有些荒謬。
他從未聽說過被邪氣入體之後,只需飲下陰煞之血就可以平複的說法。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江湖上傳的一直都是,只要被邪祟咬了一口,便會邪氣入體,久而久之人會瘋魔,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的。
可是今天,他又是切真的體會到了陰煞之血的作用。他身體裡的邪氣,幾乎是在飲下沙桑的血的同時,迅速的平複下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陸鳴解開束的緊緊的袖口,他腕上的咬傷已經痊癒,只留下一圈暗紅的傷痕。數次發作,他已經摸清楚邪氣的誘因——每次只要他心神不定,或是情緒大起大落之時這股邪氣就會借機襲來。
即便江湖盛傳影子殺手絕情絕性,可畢竟人非草木,孰又能做到真正的心若鐵石。
江其琛——
陸鳴在心裡默唸這個名字。
他知道自己讓江其琛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的那種。不過也沒什麼所謂了,他自己都要變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了,與其到秘密被戳穿那天自己瘋魔的樣子被他看到,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就此離開。
他絕不會做傷害江其琛的事情,從前不會,往後更不會。
他與景止約定的是三日後炸了不虛山,不過眼下,想必是不用等那麼久了。憑他對江其琛的瞭解,那人嘴上再怎麼說,也絕不會丟他一個人在這裡不管不問的。他那麼幹脆的就走了,一定是準備找景止提前行動了。
陸鳴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冷峻的面上顯出幾分柔情。也不知道他肩上的傷好好處理了沒有,若非受他所累,江其琛也不會被人傷成那樣。自己破壞了他的計劃不說,還總是給他添堵。
陸鳴有些想不通,為什麼什麼事只要何那人沾了邊,總能輕易就叫他失了分寸,丟了理智。江其琛怪他、怨他都是應該的,自己的確從未好好聽過他的命令。
其實,他替江其琛留在地宮,不光是因為他已經計劃好了要救出江其琛,他還有一個小小的私心。
自從他看到金蓮教地宮的入口與霍家相連開始,不,準確的說是自從他看到霍家的全貌開始,他就隱隱有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