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道骨節分明的手指執著這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隨手便插在陸鳴的發間,剛好落在他束的高高的發髻上,還發出一聲嬉笑。
陸鳴眉心一皺,伸手便將那朵牡丹花摘了下來,用力的握在掌心。原本嬌嫩的花瓣,瞬間枯萎。
“哎呀呀,哎呀呀!暴殄天物啊!!!”
耳邊傳來花無道的哀嚎,陸鳴寒著臉,冷聲問道:“你做什麼?”
那邊花無道似乎是極度可惜陸鳴就這麼握殘了他一朵美麗的牡丹花,叫了半天,彎著眉眼,輕聲道:“好看。”
“無聊!”
陸鳴隨花無道一路走,方才來的時候是從天而過,底下的天眼宗也只是匆匆一瞥。現在,身處其中。只見這天眼宗四處環繞著雲霧,而這白色的霧氣卻不騰空飄起,只是在腳底縈繞。人一走,便帶著雲霧一起移動,彷彿騰雲駕霧一般。滿院的勁松蒼翠,遍地的臘梅幽香。院落是白牆黛瓦,腳下是玄瓷青磚。耳邊陣陣鐘聲,不絕如縷。仔細分辨,還有涓涓水流之聲。
難怪人人都道伏伽山是仙山,天眼宗弟子是伏伽仙人,這裡的確像是仙境。
似是看穿了陸鳴的想法,花無道有些嫌棄的說:“我們這可不是什麼神仙住的地方啊!可別想太多,就是環境比山下那些別的什麼門派好那麼一丟丟罷了。”
陸鳴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當然了,花無道心想,每一個第一次來天眼宗的人都是這幅表情……
花無道領著陸鳴穿過層層院落,終於見到零星幾個身穿白衣道袍的弟子。那些弟子見到花無道,無一不駐足恭敬的喚一句:“福來居士。”
起初,一個兩個陸鳴倒也沒在意,也可能是沒聽清楚他們喊的是什麼。但人一多,陸鳴便聽清了。
只見陸鳴素來沒有表情的臉上,劃過一絲笑意,他故作不懂得問道:“他們,剛剛那些人,在喊什麼?喊你麼?”
花無道在聽到陸鳴的問話以後,一直掛在嘴邊的笑意終於撐不住了,他額角青筋跳起,剛想開口解釋,便聽到前方傳來更加清晰無比、莊嚴肅穆的一聲呼喚。
“福來,你在做什麼?”
花無道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該天殺的,誰知道他師父為什麼要給他取這麼一個道號!道門,一般把沾染紅塵煙火的修道者喚作居士,花無道出入俗世已久,有這麼個道號本不奇怪。
怪就怪在他剛拜入天眼宗之時,玄禦真人給他測了命格。說他天生福緣淺薄,大名又太霸道,化了他的前運,故而給他取了個道號叫做福來。一來中和他無福的命數,二來化解他名字當中的氣數。如此,便福來福來的叫到現在。
花無道滿臉黑線,實在不想答應這一聲,側目對上陸鳴那要笑不笑的表情,惡狠狠地望向玄禦真人:“哎,師父。這有個遠客,是來找你的。”
陸鳴聽花無道喊了一聲師父,這才抬眼看去。只見面前這人,一身月白色道袍,手掛拂塵。明明滿頭銀絲,可臉卻是一副青年人的面孔。他身長玉立,眉目炯炯有神,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英氣。陸鳴一直以為,到玄禦真人這境界,怎麼的也是個白鬍子的老頭。
玄禦真人聞聲望向陸鳴,視線相接,玄禦真人的臉上似乎有一分震驚,但轉瞬即逝。這個表情……陸鳴好像在哪見到過……
花無道再一次看穿了陸鳴的想法,俯首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沒想錯,他就是個白鬍子的老頭!不過是道德功練多了,老的比旁人慢就是了。”
陸鳴瞪著眼盯著花無道,心裡十分詫異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聽了他的話又狐疑的看著花無道那張貌似只有二十出頭的臉,似乎想在裡面找到什麼證實自己的想法。
花無道叛出天眼宗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前他在江湖還叱吒風雲了好些年,再加上他入師門學藝也得不少年,那花無道今年得多少歲了……
花無道第三次看穿了陸鳴的心思,握著拳頭舉到嘴邊輕咳一聲,像是緩解什麼尷尬。半晌,見陸鳴還在看他,幽幽的說:“看什麼看,我還沒到四十!”說完紅袖一甩,掉頭就走。
陸鳴:“……”
陸鳴被玄禦真人請進他的功室,功室不大,處處是原木製的擺設,桌上一尊三角金樽上燃著一盤檀香。
玄禦真人邀陸鳴坐在一方木質的方臺上,屁股底下墊著蒲草墊子。又喚來弟子,沏了一壺茶。只見玄禦真人盤腿坐在墊子上,懸壺倒了一杯茶在木質的杯盞中,推到陸鳴面前。
“這是伏伽山上新摘的伏伽葉,你嘗嘗。”玄禦真人雖然一頭銀發,但不僅面容未衰,聲音也很是年輕。他說話不急不緩,嘴邊始終掛著一抹淡然的微笑,直入心底,叫人心生安穩。
“多謝真人。”陸鳴恭敬的回道,舉起茶盞輕抿一口,贊道:“素來聽聞道門清淨淡泊、自然無為。如今一品這伏伽茶,確實有幾分體會。清和、恬靜。好茶。”
玄禦真人莞爾:“公子懂道,亦懂茶。”說著亦舉起手中的茶盞,一飲而盡。放下手中的杯盞,似乎有些意猶未盡,但卻未再添茶。他笑著說:“公子見笑了,我閉關多日,一時嘴饞。”
陸鳴道:“真人愛飲茶,添杯就是。”
玄禦真人輕輕搖頭:“不可貪杯。”繼而又笑道:“福來無狀,叨擾公子之處,還請見諒。”
作者有話要說:
一件很尷尬的事啊……
20和21章弄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