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萬歲!」
剛剛稍稍安靜下來的京城,再一次沸騰起來。無數百姓揮動著胳膊,盡情的渲洩著心中的激動。
王旗是匈奴大單於和突厥可汗的象徵。進獻王旗,那是最好的禮物,哪個皇帝能不激動?皇上的眼裡甚至湧出了星星淚光,激動得不能自己,全身發顫,未等到王旗來到自己跟前,就忍不住三步作兩步的大步沖了出去。
按照程式,皇上是應該要站在高臺之上,由高岑把王旗扛到他跟前的。只是皇上此刻激動難已,竟然要自己去接王旗。
張常寧一慌,連忙拿眼睛去瞧太上皇。
然而,被他當作救星的太上皇也隨著皇上的腳步沖了下去了。
當然,太上皇不是沖去接旗,他年紀大了,那兩柄王旗少說也重數十斤,要是此時接過後把腰給折了,那可真是名垂千古的笑料。
他穩穩地在皇上身邊剎車,胸膛急劇起伏,雙眼泛紅,牢牢地盯著李斂,嘴巴哆嗦著,說不出什麼話來。
李斂眼睛一熱,連忙低下頭,以免失態。
他大聲道:「皇上、太上皇,臣李斂奉旨統兵,大敗匈奴、突厥,繳獲單於王旗一面,可汗王旗一面,進獻皇上、太上皇!」
話音一落,皇上眼明手快地一手一個,把單於王旗和可汗王旗都搶了過來,雙手使勁揮舞著。
「大周萬歲!皇上萬歲!」人們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吼聲。
皇上熱情高漲,久久不能平息,把王旗一遍又一遍的揮動,瞧他那架勢,真恨不得揮個一天一夜。只可惜,平日保養雖然好,但終究是養尊處優的身子,揮了十多下就沒氣力了。
他這才把兩面王旗依依不捨地交付給冉封和高克恭,由他二人把王旗高高地插在高臺之上,任萬人觀看。
其後,又把匈奴的王帳、突厥的王座、兩族的千裡寶駒等物事一一獻上。
其間,人們不分.身份高低,有的老百姓嘴巴張開,大聲吼叫;有的文官一把擁住旁邊的武官,高興得大力死命地捶著他的肩背;有的皇親勳貴不住地蹦跳,歡喜得象個小孩,儀態大失;有的武官揮著胳膊大叫大嚷,一雙拳頭用力地四處亂揮,傷及文官無數。
最後,來到整個大典最隆重,也是最重要的一部份。
「獻俘──」
李斂大手一揮,就有將士押著匈奴和突厥的一眾俘虜過來。
每押住一個匈奴、突厥的貴族上前,牛繼宗就在一旁大聲喊出那人的身份。這可是委屈他了!又要背誦那些貴族奇奇怪怪的名字,又要記住他們各自的長相,免得到時候喊錯!為了不喊錯,進京前那幾天,牛繼宗天天走到俘虜營把那些貴族的名字、長相「狠狠地」背誦,狠到那些貴族個個鼻青臉腫,恨不得自己生來就叫張三李四王五的。
這一仗,抓的俘虜不少,沒有可能全部都押來,只是選了十數個具有代表性的貴族而已。
「匈奴右骨都侯烏裡齊…匈奴左骨都侯額都朵…匈奴左大將唯徐褚顏…右賢王破六韓拔陵、左賢王敏何查……」先來匈奴的,從小至大。
皇上和太上皇的目光在破六韓拔陵身上稍稍駐足了一會,他們都看過前線送來的戰報,知道此人手下的狼牙軍戰力極其強罕,本以為能訓練出如此強軍的匈奴人定是個滿臉冷硬、狠絕的人,想不到相貌這麼好,還長了一對勾人的桃花眼。
但現在的主角不是破六韓拔陵,他們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在今天最受觸目的那一位戰俘上面。
「…匈奴大單於攣鞮呼韓邪。」
「前年一別,不知呼韓邪大單於可還安好?」太上皇忍不住前嘲諷,他可沒有忘記在李斂未長成之前,呼韓邪年年帶兵南下掠奪邊境、壯大匈奴,惹得自己心急火燎,吃不好睡不安的情景。
「呵!本王既然成了階下囚,還有什麼安好不安好的!本王悉隨尊便就是了。」縱然淪落為戰俘,但呼韓邪仍不改一身梟雄的氣度,渾身霸氣。
「好!」太上皇不由得贊道,「大單於不愧是個難得的豪傑,更是個名符其實的勇士!」如果呼韓邪沒有求饒,但哪怕只是說了一句軟話,太上皇也會看不起他。偏生到了這個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的地步,呼韓邪依舊的硬氣,這就讓太上皇不由得佩服這位匈奴人的王者了。
「敗軍之將豈敢言勇!」
頓了一頓,「周朝皇帝,你們有一支天下無雙的軍隊,也有一個天下無雙的元帥,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珍惜。」呼韓邪精通漢人文化,對漢人歷史之中最常見的狡兔死,走狗烹的情節並不陌生。他可不希望打敗自己,打敗自己一族的人沒有死在沙場上,反而死在小人之手。
太上皇若有若無地瞧了皇上一眼,皇上尷尬地一咳。
「本王死後,希望你們能夠善待本王的族人。他們不懂什麼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但養馬牧羊卻是一等一的好手。」臨到人生最後的一段時間,呼韓邪終究是心軟了。
不談族中的老人當年對他有多冷漠,但族裡的同輩和小孩一向敬愛他,崇拜他,親近他,眼下他把整個匈奴都險些玩沒了,什麼怨氣也出了,也是時候放下心結了。
呼韓邪看得很清楚,匈奴上下所有人都可以活,但唯獨他必須要死。
因為只有他死了,匈奴才會沒有了領頭人,失去了主心骨,把反抗的勇氣都丟了。如果他活著,大周朝庭上下恐怕是夜不安寢,時刻擔驚受怕,害怕那幾十萬匈奴人什麼時候會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