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子誠惶誠恐地解釋道:「剛才辛幼朵軍醫有事不在,所以小的遲了拿藥材煎藥……」
「行了!」錢掌班打斷了他的話,「咱們東廠辦事從來不問因由,只看結果。」
「錯了,便是錯了。」
那番子嚇得臉色一白,不敢再辯解,跪倒在地上,慌亂的道:「小的知錯!求錢掌班開在小的幹爹份上開恩!求錢掌班開恩!」東廠不需要沒用的人,也不需要會搞砸差事的人。
錢掌班飛快地往四周掃視了一眼,在動靜鬧大之前止住了番子。
「罷了!你這小子不是咱家的人,咱家都不好越過馮玉祥處罰你,你自個兒去尋他領罰吧!」他寬容大量的道。
這番子的幹爹馮玉祥也是東廠掌班之一,雖然自己不怕他,但這時候還是避免節外生枝的好。
「謝過錢掌班!謝過錢掌班!」
番子鬆了一口氣,自家幹爹無論如何也會替自己留下一口氣,要是落在這有名心狠手辣的錢掌班手上,自己捱不捱得過一個時辰也是問題。
「還杵在這裡幹嘛?還不快去!?」錢掌班瞪了他一眼,嘴上唬道:「是不是要咱家親自帶你去?」
「小的不敢勞煩錢掌班,只是……」番子飛快地瞧了錢掌班一眼後,也不敢細看他的表情,就低頭小心翼翼的道:「只是…只是元帥的藥還未煎好呢!」心裡卻不由得暗暗地叫苦起來。
錢掌班最是不喜歡旁人違拗他分毫的,上次那個新來的番役不過是多嘴了一句,就被他命人把那番役的頭發剪下一小醊來,然後剪的碎碎的放進茶水裡,硬生生強灌進番役的肚子裡!那番役痛得在地上打滾,哀號不停。聽說一痛就痛了十幾日,期間還不時被其他番役毆打,傷上加傷,命都去了半條!
只是若真的誤了元帥服藥的大事,廠公就一定會扒了他的皮。到時候,自家幹爹可保不住自己!說不定,還要連累幹爹呢!
「還需多久?」錢掌班看著邊上熬藥罐時,眼底有一絲異色閃過。
番子不敢對上他的目光,是以根本沒有察覺異樣。
「再多煎半刻鐘就行了。」
「嗯。」錢掌班不動聲色地點頭,「這裡咱家處理就可以了,你去找馮玉祥就行了。」
番子猶豫再三。
「怎麼?咱家辦事,你不放心?」錢掌班挑眉。
「不敢!不敢!小的這就去領罰!」番子行了個禮後,就忙不疊地小跑離去。
待得跑遠後,番子見遠遠也看不清錢掌班的身影時,才停下來,靠在一旁,從袍子裡抽出一條汗巾輕輕地擦拭額上的冷汗。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哼!不過是想要來搶功勞而已!擺什麼威風!」他這個煎藥的位置看似微不足道、無關緊要,但實際上卻能藉住奉藥的時候,在廠公和元帥面前露臉,不好說得到他們的看重,就是留個眼熟也是極好的事情。這差事可是有不少人覷覦著,他之所以能夠得到這差事,還是全靠自家幹爹在背後下了不少大力氣。
尋常番役爭搶這難得露臉的差事也罷了,你錢掌班堂堂一個有權的掌班也來與他們這些小卒子相爭!?嘖嘖嘖!這吃相未免太難看了吧!
番子此時滿肚怨氣,在心裡擬了個腹稿,打算在幹爹面前狠狠地告錢掌班一狀,讓幹爹為自己出頭。
「站住!」一隊士兵恰巧正在旁邊巡邏經過,為首生得魁梧奇偉的什長喝道:「雁門喋血。」
番子不過是一個東廠小小番役,可不敢仗住東廠的勢無視面前手執兵器的巡邏士兵。
看著寒光閃閃的槍頭,他連忙道:「忠心報主!」生怕遲了一秒就被當作奸細就地處決。
要知道巡邏士兵面對回答不上當日軍中口令的「奸細」,可是有先斬後奏之權的。自己死了,自家廠公也不會因此責罰「行兇」的巡邏士兵,反而會大加贊賞。大前天就有一個番子記不住口令,又自恃是東廠的番子,面對巡邏士兵的問話不回答之餘,之後更是拒捕,被巡邏士兵當場一槍紮死了。
口令無誤。
什長這才示意放番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