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來日後穆霓裳在屋中看書,聽到窗戶外一個小丫頭和鹿鳴道:“姐姐可知道柳姨娘家出事了!”
鹿鳴一邊做著手裡的活計一邊道:“出什麼事了?”
那小丫頭道:“柳家的那個少爺被人告到了府衙,說他強佔守孝節婦,□□不成還把那節婦勒死了!聽說那節婦是望門寡,自從定親的丈夫死後她就守節在家,在十裡八鄉也是有名的,本來他們那個知縣還想給她請一座貞節牌坊呢!”
“節婦也敢強佔還敢鬧出人命!這柳少爺真是什麼都敢做!”鹿鳴知道這大華朝崇尚程朱理學,節婦是受到朝廷優待的。
“可不是嗎!”那小丫頭幫著鹿鳴撚線道:“據說他們那個縣的縣令知道柳家和咱們王府掛親不敢得罪,可是誰不知道咱們安西府的知府是鐵面青天,據說昨日已經將柳大少下了大獄,今天一早衙役拿了拘票把柳家老爺也給抓了!我爹出去採買正好看見衙役們押著柳老爺往府衙去呢!”
鹿鳴聽完疑惑道:“柳少爺做的惡事與他父親有什麼相幹?”
那小丫頭搖搖頭道:“那就不知道了。”說完正好鸞鳳回來看到那丫頭閑磕牙道:“還不幹你的去,沒事就會躲清閑!”那小丫頭一聽趕緊吐了舌頭跑了。
鸞鳳讓鹿鳴看守門戶自己走進屋內對著穆霓裳道:“郡主,今日柳姨娘說自己身子不舒服,我已經請了大夫進府。”
穆霓裳微微一笑,看來這柳姨娘被送進佛堂還不安生,她道:“大夫可說了什麼?”
“是,大夫說柳姨娘有了身孕,奴婢聽到訊息趕緊來回稟郡主。”鸞鳳聽到訊息也是一怔,她又怕王妃知道了傷心趕緊跑回來告訴郡主。
穆霓裳點點頭道:“既然她有了孩子留在佛堂也是不便,讓她回自己院子休養吧!祈福的事就交給黃姨娘了!”鸞鳳一聽趕緊出去安排,穆霓裳知道這件事不能再瞞著母親,她站起身整整衣裙叫上鹿鳴去燕喜堂用午膳並告知林氏柳姨娘有孕之事。
晚間穆靄派了包山回來面見林氏,穆霓裳躲在屏風後面聽著,包山進來屋中先向林氏行禮,後才說道:“啟稟王妃,今日知府汪大人親自去軍營面見王爺,說是柳家大爺強逼節婦後殺人害命,柳家老爺為掩蓋兒子惡行賄賂縣官,汪大人要依法判處,王爺已經表態讓汪大人依法辦理。王爺遣小人回來是知會王妃柳家的事不許咱們王府任何人去尋汪大人求情!”
林氏一聽就知道穆靄不準備管柳家的事,更有一點知府汪東城是有名的倔驢,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給,今日肯去軍營說明事情原委已經是給平西王面子了!穆霓裳已經把柳姨娘及她的反擊全部告知了林氏,故而林氏也知道柳家人這次在劫難逃,她心中熨貼臉上卻不能顯露,只好略帶為難道:“你回去轉告王爺,今日一早柳氏查出懷了身孕,柳家犯法咱們不能保庇但是畢竟是親戚,若是王爺允準咱們王府還是要幫襯柳家一二。”包山記下林氏的話就告退了,穆霓裳從屏風後走出來笑道:“母親,您這是將父親的軍嗎?”
林氏拉過女兒道:“我懷孕五月,那柳氏緊跟著就有了可見你父親對她的善待,表面工夫我怎麼也得做一做。”聽完林氏的話穆霓裳並未接話,而是轉移話題和林氏聊起了別的。
因為時至臘月,穆霓裳開始忙碌起來,主要是要準備過年和府裡親戚的禮品互贈。現在大華和大聿兩兵對峙幾月,那大聿地處貧瘠之地糧草供應不上,臘月的天氣更冷了,估計這幾日再無進展恐怕也該退兵了,這樣一來至少在明年開春前父親他們可以回家過個好年了。正在穆霓裳核對禮單的時候鹿鳴匆匆而來,低聲在穆霓裳耳邊道:“郡主,剛才柳姨娘突然小産!”
“嗯?!”穆霓裳驚訝的看著鹿鳴,鹿鳴搖搖頭,她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訊息來的太突然了!
穆霓裳一個閨閣女兒不好參與這事,只好讓鹿鳴趕緊去燕喜堂通知母親,這件事林氏會處理好善後。可是穆霓裳心中暗想:好好的小産?按說柳姨娘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不應該會小産!如果不是身體的問題那麼就是被人下了黑手,那麼是誰呢?自己肯定不會動手對付父親的孩子,母親?不會,林氏能容得下黃姨娘就能容得下柳姨娘,再說母親現在自己也有了孩子不會做這樣的事。那麼還有誰呢?嚴嬤嬤和包大海家的沒有母親和自己的吩咐絕不敢做這樣的事,這真是奇哉怪也!
穆霓裳送禮的事情忙活到了年底,時至新春家裡來了很多拜年的人,除了方將軍家的夫人、歐陽將軍家的夫人等穆靄身邊將官的妻子,就是知府汪大人的夫人等周邊州府衙門的官員太太,還有穆靄的同窗、同僚好友、故舊家打發來的婆子,以及林家送禮的人。看到林家的禮單穆霓裳覺得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舅媽還是很仔細的一個人,至少這禮單裡裡外外方方面面顧及的很全。
等到年三十晚上穆霓裳終於喘了口氣坐下和父母吃頓團圓飯,因為穆家人口不多也就沒有男女分席,穆靄、林氏、穆霓裳、黃姨娘、穆雲裳幾個人按長幼落座,林氏甚至沒讓黃姨娘立規矩,幾個人吃菜、飲酒還行了幾個酒令自娛。待到晚上因為林氏有孕就先去休息,留下守夜的就是穆靄四人,穆雲裳年幼支撐不住靠著自己母親昏昏睡去,穆靄站在廊下看著院子裡的梅花出神,穆霓裳走上前為父親披上鬥篷,穆靄拉住女兒的手,父女倆就這麼並排站著,直到穆靄覺得冷風襲來打了個激靈方領著霓裳進了屋。
踩過麥稭穆霓裳快天亮才回到桐花閣,她喝了鹿鳴準備好的熱湯,躺進早已唔好的被窩,靜靜的想著今天父親的神情。看來豆芽兒打聽到的訊息是正確的,柳姨娘的孩子是父親暗令包大海家的下的手,而原因就是柳氏的孩子根本不是父親的!真沒想到柳姨娘在進王府前就有了想好的,而這人居然是她的表哥,那個給雲裳教琴的先生!柳氏就是知道黃姨娘要給雲裳找個師傅便推薦了那狂生,黃姨娘這人更是個好說話的再說那狂生也有幾分才氣。柳姨娘就利用那狂生給雲裳教琴可以出入後院的機會見的面,兩人舊情複熾更加珠胎暗結,恐怕父親雖然偶爾留宿柳氏的院子但是根本沒有行周公之禮,但是這事柳氏無法對孃家啟齒,便陰錯陽差的讓柳家以為總算可以占上王府的便宜,而柳氏因為愛戀那狂生居然妄想留下這個孽種!看今天父親的意思,過了正月那柳氏即便不會“病死”也得進小佛堂祈福到終身,不過這樣一來母親和弟弟倒是安全了許多。
祺祥四十七年四月初八林氏平安産下一子,穆靄本來因為大聿大舉進犯忙的焦頭爛額,聽到包大海傳來的訊息大笑三聲在白紙上給這個期盼已久的兒子起名穆康安,希望他長大後能保一方安康。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孩子八字真的好,總之在他滿月的時候大聿居然突然撤軍,後打聽才知道他們的老皇重病內裡幾個皇子開始內鬥。穆靄飛馳回安西參加兒子的滿月禮,看到被長女和次女圍著逗得“嘎嘎”傻笑的小胖墩穆靄滿是風塵的臉上揚起暖意。
就在穆霓裳覺得這個祺祥四十七年的日子應該是個好年景的時候,她就看到了父親一臉的抑鬱。給父親、母親請過安穆霓裳才問道:“父親怎麼了?是大聿又捲土重來了?”
穆靄搖搖頭道:“我倒寧願是大聿,可是偏偏不是。”
林氏在旁邊給穆靄盛了一碗稀粥道:“王爺是否要進京一趟?”
“哎!我是外放藩王沒有皇上的詔書是不能隨意進京的,再說廢太子的詔書已下我回京也無用。”穆靄就著小菜喝起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