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紅蓮教教主擺擺手讓人散開。
燕王微微笑了笑,彷彿自己並非階下囚,風度翩翩地走到紅蓮教教主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紅蓮教教主看著燕王虛浮的腳步心中大定,含笑道:“沒想到我們舅甥第一次見面就是如此局面。”
“教主說的話,本王不是很明白。”燕王習慣性地想要摸摸手上的扳指,然他那個白玉扳指太值錢,早就被人扒走了,只能委屈巴巴地捏捏自己的手指。
“王爺難道從不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世?”紅蓮教教主目光溫和地看著燕王,“你不奇怪,為何明明是你立的功勞最多,李立卻從不考慮傳位於你?”
“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燕王垂下眼睛,掩住他眼底的微瀾。
“若論嫡庶,你才是嫡出。”紅蓮教教主卻再次語出驚人,“啟德九年,惠帝幼女昭平公主出降平西王李立,次年誕下一子,惠帝賜名為謙,立為平西王世子。”
“昭平公主産後病逝,所生世子未及周歲夭折,”燕王語氣冷淡。當年惠帝為了安撫日益勢大的平西王,就把愛女昭平公主嫁到了平西王府。原平西王妃錢氏只得遜位為妾,是以昭平公主死後,恢複正妻之位的錢氏就一力掩蓋了昭平公主的痕跡。當今登基之後也沒有給前朝血脈的昭平公主追封,這個人就被刻意遺忘了。
然而昭平公主之事,有心細查還是查得到的。
紅蓮教教主並不意外燕王知道昭平公主,他對燕王的說法只是笑了笑,一雙清俊的鳳目望著燕王,“都說外甥似舅,謙兒你覺得呢?”
相對而坐的兩人都有一雙相似得驚人的狹長鳳目,長眉如畫,薄唇如刃,若說相似,仔細看來竟然像了七分。
燕王目光微閃,“我是啟德十一年生人,生母只是個尋常侍女。”
紅蓮教教主知道燕王已經信了,笑道:“小孩子養個幾年,大一歲小一歲誰又分得清呢。而你養母毓朱,是昭平姐姐身邊的陪嫁宮女。”
燕王默然不語,若非他自己也有過懷疑,怎麼會去查被掩蓋在塵土之下的昭平公主。
“即便我是昭平公主所出又能如何,莫非教主不準備殺我祭旗了?”燕王沉默片刻,抬眸問道。
“這天下本是我趙家所有,然李賊竊國,已經勢不可轉,唯有你身負趙家血脈,若能登基,我也可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了。”紅蓮教教主給燕王畫了一個大餅,“你若答應,我舉教之力助你起兵。”
“我若不答應呢?”燕王捏捏手指反問。
“那本座就只好大義滅親了,”紅蓮教教主語氣輕松,他知道燕王會答應的,黯然死去或活著成為萬人之上,誰都知道該怎麼選。
“這樣的大事,教主容我三思,”燕王一臉意動。他心裡明白所謂的助他起兵是假,挑動內亂,試圖漁翁得利才是真。
紅蓮教教主也不急著逼燕王表態,隱姓埋名這些年他都等過來了,不急於一時。
兩人心思各異,正敘著虛假舅甥情,就有人來報,“不好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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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一臉驚慌嚷嚷著大事不好,屋內氣氛頓時有些緊張。
燕王淡定地無視了瞬間架在他脖子上的雪白柳葉刀,還端起茶喝了一口。
紅蓮教教主見此微微揮手,讓過於緊張的侍衛退下了,燕王吃了這些天的軟筋散,就算是大羅金仙也要變成軟腳蝦,他們不用顯得太小氣了。
“何事大驚小怪?”站在紅蓮教教主旁邊的右護法是個穿著褚衣圓領袍頭戴烏紗冠的老者,他肅目垂問,行止中難掩軍戎之氣。
燕王目光微動,他想起來了,此人就是當年下令將他二哥三哥推下城樓的前朝柱國將軍衛林,梁軍攻破京城之後,此人隨著前朝魏王一起失蹤了,原來竟是藏匿在了紅蓮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