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青河手無縛雞之力,也不知道上頭是看中了他什麼,竟然晉升得這麼快,好多人都不服氣。可紅蓮教素來等級分明,就算不服氣,普通教眾也只能暗暗諷刺幾句,什麼都不敢做。
宋青河眉目溫和,一身與這些烏合之眾不同的文質彬彬,他撫了撫青衫在桌上坐下,並不曾理會那人的話,就有人給他倒了一杯清茶。
“舵主,那個女人來路不明,會不會是奸細?”有的人戲文看多了,就怕是朝廷派來的美人計。
“嗨,一個女人罷了,嬌滴滴的能幹什麼,我們這麼多兄弟還怕她一個人一隻狗?”然而更多的是羨慕宋青河好豔福的,“春宵一刻值千金,舵主怎麼下來了?”
宋青河慢慢地喝著茶,任這些人吵嚷了半晌才是道:“教主已經到了宿州,明日都規矩點。”
明日他們就能進宿州城了,也就意味著將要見到教主,這些紅蓮教的狂。熱教徒霎時安靜了,哪還記得去調侃宋青河。
宋青河的行程不快,從京師過開封,繼續往南,下宿州,他一路上串聯各地紅蓮教勢力,發展災民成為教眾,等到了宿州已經形成了不小的規模了。
顧懷瑾原本還以為宋青河帶的幾百人隊伍只是個例,等到了宿州,才發現宿州已經是紅蓮教的天下了。顧懷瑾藏在暗中看得心驚,這紅蓮教莫非是打算造反了?
阿福也察覺到了外面日益緊繃的氣氛,每日抱著阿黃安分守己,好在宋青河也是越來越忙,等到了宿州,只安排她住進了一戶人家,就顧不上她了。
沒有宋青河的騷擾,阿福鬆了一口氣,拿出精神,跟借宿這戶人家的小女兒打好了關系。
“阿媛,為什麼你們都信紅蓮教啊?”阿福跟人家小姑娘在屋子裡繡花打發時間的時候就試探著問。
小姑娘阿媛比阿福還要小一歲多,眉眼間卻顯得十分老成,她用頂針把針頂穿了厚厚的鞋墊,才是道:“因為紅蓮教給飯吃。”
“朝廷沒有賑災?”阿福沒想到是這麼簡單的理由,可是明明燕王是出來賑災的啊。
“噓,”阿媛忙噓了一聲,叫阿福小聲,小姑娘臉上露出幾分害怕的神色,“不要提朝廷,會被當作奸細殺掉的。”
阿福一驚忙閉了嘴,過了半晌她又忍不住問,“我們悄悄在屋子裡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阿媛連連搖頭,指指天,“老祖會知道。”
跟著紅蓮教的小頭目宋青河這麼久,阿福也知道這個老祖就是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紅蓮老祖,可她一路上也沒見到顯靈啊。但是阿媛顯然是不會跟她細說了,阿福只好安安靜靜地跟著她做女紅。
小戶人家惜燈油,晚上也不會做太久的活,到了亥時就吹燈歇下了。
等到夜深人靜,阿福悄悄起床出了門,夜風濕潤,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衣裳,抬頭望著屋頂,黑暗中似一尊無知無覺的雕像。也不知等了多久,牆頭兩點綠色的瑩光一閃,一個黑影就輕飄飄地落進了院子裡。
“二哥,今天怎麼樣?”阿福頓時活了過來,壓低聲音問。
“還是沒有找到,”顧懷瑾壓低了聲音,彎下腰放下懷裡抱著的東西。即使是黑暗中,明知道阿福看不見,他依然不敢直視阿福的眼睛。
那兩點瑩光晃了晃,嗷嗚一聲,對顧懷瑾嗤牙。
“阿黃別兇二哥,”阿福精準地摸到了兩點瑩光的中間揉了揉,原來綠油油的是阿黃的眼睛。
阿黃焦急地咬了咬阿福的裙子。
“還是找不到他嗎?”阿福咬著唇,已經兩日了,連阿黃都找不到狗王爺,難道是不在宿州城裡嗎?
“你放心,燕王吉人自有天相,”顧懷瑾幹巴巴地安慰阿福。
阿福心亂如麻,也沒有聽出來顧懷瑾的不對勁。
顧懷瑾沉默地站著,其實今晚是找到了關押燕王的地方了的。但是他也偷聽到了紅蓮教打算擇吉日殺燕王祭旗,而明天就是那個吉日。
宿州已經是紅蓮教的地盤了,顧懷瑾深知自己一人單槍匹馬即使救下了燕王,也逃不出去,還會連累的小姐,現在只能盼著世子來得快一些了。
等顧懷瑾藉口再去找找又翻出牆頭去了,阿福彎腰抱住了一直焦急地扯著她裙子的阿黃,“其實你們已經找到了王爺對不對?”
汪嗚,阿黃小聲叫了一聲。
那為什麼顧二哥要騙她說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