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湘湘嫵媚地橫了吳明德一眼,舉杯飲酒,眼波流過朱公子,然而朱公子只垂眸搖扇,並不曾多看她一眼。
飲了酒,阮湘湘白皙的臉上就帶了一層薄紅,越發顯得動人,吳明德看得食指大動,可還記著今日的主角是朱公子,低聲與朱公子推薦這位人美歌甜的阮湘湘。朱公子來了揚州已經幾日了,還沒有真正領略過這煙花勝地的美妙呢。若是朱公子看得上阮湘湘,吳明德他也是能忍痛割愛的。
聽見是徐婆子拿來與徐芷沅比歌聲的阮湘湘,朱公子抬眸,眼神清淡,這樣的庸脂俗粉如何能與他寵愛多年的徐氏比?
“拜見公子,”阮湘湘見朱公子終於睜眼看她了,心中歡喜,扭著纖腰盈盈一拜,臉上的醉紅更深了兩分。
朱公子隨意點了點頭,心裡有些不耐,若是在京中他不得不假裝應酬也就罷了,在這揚州還要費心應付,實是心累。
吳明德沉迷於阮湘湘的美色沒留心朱公子的神色,卻熱情地給二人引薦,拉了阮湘湘坐在朱公子身側,令她奉酒。
阮湘湘樂得如此好事,在旁邊的矮榻上坐了,情意綿綿地看著朱公子,攬著袖子斟了一杯酒要敬他。
也不知是方才飲了酒手腕無力,還是如何,阮湘湘素手一顫,卻是把滿杯胭脂紅的桃花酒潑在了朱公子玉色長袍上。
“公子恕罪,我是不勝酒力了,”阮湘湘柔若無骨地依偎上去,捏著帕子想要為朱公子拭幹酒漬。
那酒潑得甚巧,豔豔地一片緋紅落在朱公子腰下三寸之地,阮湘湘伸手探去,剛觸到了朱公子光滑柔軟的衣袍,就被他揮袖推開了。
“這就不勞煩姑娘了,”朱公子面色淡淡。
阮湘湘被他清冷的眼神一掃,不敢再造次,溫婉地收了手。
“我先去換身衣裳,”朱公子起身,眼神卻是在接替秦香玉唱曲的何素心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是大步往後艙裡去了。
朱公子是什麼意思,吳明德瞭然於心,忙點名,“朱公子沒帶伺候的人,勞煩素心姑娘去一趟。”
那何素心原是落魄官家女兒,據說她父親犯了事,這位官家小姐就被沒入賤籍,成了風塵女子,只是盡管身在淤泥之中,何素心依然不改曾經官家小姐的傲氣,為人清冷如蓮,號稱賣藝不賣身。
她這作派是很受煙花女子們的詬病的,偏生那些公子哥卻十分吃這一套,把何素心追捧成了揚州名妓之首。
沒想到朱公子竟然看上了何素心,不說阮湘湘就是在座的豔妓們都暗自咬牙,臉上含著笑等著看何素心如何應對。朱公子的話,煙花裡打滾的人都聽得懂,這何素心不是標榜著不賣身麼,且看她怎麼拒絕。
“吳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我素日的規矩,”何素心按住了琴絃,輕輕淡淡道。她聲音清冷,不似尋常女子柔媚,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高潔氣質。
“朱公子不是你我可以得罪的人,”吳明德此時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吩咐左右婢女送何素心去朱公子房中。
這些公子哥捧著你的時候如在雲端,一旦觸及了自身,便可頃刻把人摔下懸崖。何素心冷笑,“我自行去,不用吳公子費心了。”說著就拂袖起身。
吳明德猶怕她跑了,叫人擁著何素心送到了朱公子房裡才是放心。
屋子裡,朱公子已換了一身石青道袍,腰繫玉帶,比起那身輕浮的玉色錦袍更顯得清雋矜貴。
“公子如此人物,何必強迫區區一個弱女子呢?”何素心面冷如霜,全然沒有尋常煙花女子的婉媚。
朱公子,或許該叫他一聲燕王殿下,何素心冷然地看著眼前的貴公子,猶記得昔日燕王少年英雄、意氣風發,大梁不過立國五年,堂堂燕王竟墮落成了流連花叢的荒唐浪蕩子了嗎?
“楊小姐,可還記得你父為何獲罪?”朱公子對何素心冷淡的眼神不以為意,輕巧地丟擲一句話,瞬間把何素心震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