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老總被人當面喊成“流氓”、“冰塊臉”,就連何乾面上都有些過不去,可嚴以修似乎並未介意。
只是經她一說,嚴以修才發現她兩手發燙,就連臉頰上也染了淡淡的紅暈。
在自己的地盤上,明明胸有成竹,卻仍是讓她受到了傷害,嚴以修看上去不動聲色,心底卻生出幾分懊惱與內疚。
一些莫名的情緒,也像深埋在土壤裡的種子,在各種作用下的催化下,暗暗生長。
新調的領班迅速找來推床,還好這一次,葉梓慕並沒有太多掙扎,被兩名服務員合力挪到推床上後,再次昏睡過去。
一行人匆匆出門,穆思曼卻不自量力地攔在門口,直到被忙亂的服務員撞到一旁。她本欲再次追上來制止,卻被趕來的保安擋住,告知她只可以在1806和1808兩個包間活動。
嚴以修所到之處,不斷有會所工作人員躬身行禮,他一一無視,大步流星地經過樓道,上電梯,朝頂層的總統套房而去。
到達頂層時,樓道里安靜下來,推床上的葉梓慕掙扎著像要起身。嚴以修怕她摔到,剛伸手過去,她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清晰地低語一聲:“我迷路了,怎麼辦?”語氣裡竟含著隱隱的焦慮。
他應聲低頭看去,葉梓慕眼睛仍閉著,卻只是囈語。
身後,有急急的腳步聲追上來,是私人醫生得到通知匆匆趕來。
進入總統套房後,服務員將葉梓慕放到進門的沙發上靠好,醫生立即上前檢查,斟酌再三後,才將一定劑量的鎮定劑注射給葉梓慕。
她彷彿並未覺得到疼痛,只是嘴裡不停地喃喃著:“怎麼辦……又迷路了,救救我……”
直到私人醫生和服務員相繼離去,嚴以修這才像是敷衍醉酒之人一樣輕聲反問:“又是心迷路了?”
“人的心,沒有任何導航……怎麼辦,救救我……”又一聲低語傳來,她閉著眼睛,並不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單純地在自言自語。
嚴以修心裡一怔,突然想起她為致謝,約他晚餐的那個夜裡,華燈初上時,女孩略有得意地衝他搖著手機說:“我有導航!雖然偶爾失靈,但總體還挺好的。”
可這一刻,她在夢境裡焦慮無措,一次次地迷失,一遍遍地求救。
嚴以修默然俯身,將她抱到大床上放好後,起身斜靠在一旁的牆壁上,仔細端詳面前的葉梓慕。
見多了鶯鶯燕燕各種形式的巴結與攀附,即便再是傾城傾國的姿色,他也早已不自覺地形成了強大的免疫力,可以輕易地將任何人拒之千里。
可面前的她,終究與別人不一樣。
初初相見時,她英姿颯爽,像個女俠客一般飛來一腳,上演一場自以為是的見義勇為;再次遇見,她顯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面對他時明顯帶了幾分畏懼,可卻並無刻意的巴結;
天台花園上,她滿臉花痴的神情,呆呆地望著自己出神;嚴氏大廈的董事辦裡,她不過取經剛剛成功,竟敢稚氣而倔強地與他打賭……
只是這一刻,她卻斂起所有驕傲與倔強,柔柔的,軟軟的,像只熟睡的小貓一般,靜靜地蜷縮著。
柔軟如她,他的心絲毫沒有辦法繼續冷硬。
“我迷路了!”正若有所思時,葉梓慕忽然再次低語。
或許是鎮定劑起了作用,隨著這聲低語,她緩緩睜開迷濛的眼睛,滯滯地看向四周,環顧一週後,她的目光最終在他身上定格。
嚴以修保持著偎牆而立的姿勢,垂下目光看著她,沉聲問:“你覺得怎樣?哪裡不舒服?”
葉梓慕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撐起來半靠在床頭,喃喃地道:“好奇怪,好恐怖,沒有路標,沒有導航,所有的路都一樣,我去問路,可誰都不理我……”
她聲音乾澀低啞,就像是在乾旱中跋涉許久一般。
嚴以修從冰箱取出礦泉水,擰鬆了瓶蓋遞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