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夕若匆匆趕回陵光閣,將事情三言兩語地說了,末了向風沙道:“夕若覺得陛下確有示好之意,王卜就是說客。”
她這一番話的遣詞語氣隱含著柴興讓步的意味,似乎暗示應該與之對抗。也就是符合了風沙的以“戰”促談之說,與剛才附和雲虛的態度截然不同。
雲虛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越惱火,壓著火氣聽完,冷然道:“哪裡示好了?如果答應下來,開封府尹最終還不是花落別家?”
易夕若衝著雲虛歉然一笑,還是堅持道:“畢竟還是折中了嘛!態度從強硬退至折中,怎麼不算示好?”
其實她並非完全認同風沙的策略,更不想與柴興撕破臉,僅是因為嚐到了甜頭,認為完全可以讓風沙出面與柴興頂牛,她在中間當好人轉寰,豈非獲利更大?
不過,這點小心思當真不好明說。
她打算私下裡再分別向雲虛和風沙求得諒解和支援。
雲虛有些惱羞成怒,一連串反問。
“這能說明什麼?怎麼就折中了?難道王卜不是他的心腹?難道開封府尹不是被他收回?我看你是見利忘義,被人家送你的禮物給迷昏頭了。”
易夕若很想反問送禮上門難道不算示好?想了想還是閉嘴,偷眼去瞄風沙,心道我都幫你說話了,你怎麼也該幫幫我,不能讓我下不來臺吧?
風沙輕咳一聲,問道:“我上次去白礬樓,好像東樓北樓已經建好,中樓也至半途了吧?”
易夕若不明白他為什麼把話給岔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頓時謹慎起來,斟酌著答道:“東樓正在收尾清掃,北樓尚在裝潢內設,中樓還在搭建。”
風沙笑了笑:“我對興造營建還算有點心得,三層所需的築基砌磉乃至構造設計,應該與四層不同吧?”
他是這方面的大家,新建的白礬樓根本就是他的設計,一下就點出了關鍵。
樓層越高,根基就越要打穩,還有設計、選材、質料等相關事宜。
這是一項極其浩大且繁複的事情,甚至比白地新建還要困難,絕不是說變就能變,說改就改的。
易夕若俏臉劇變。
“柴皇應許白礬樓高於皇宮,對未來是天大的好事,對當下則是天大的麻煩?拆倒重建遠比空地新建更耗時、更耗工,最關鍵,更耗錢。易門拿得出來嗎?”
聽著風沙娓娓道來,易夕若的臉色陣青陣白。
雲虛不明白風沙怎麼好像站她這邊了,不由愣了一愣,旋即喜道:“風少說的很有道理,此舉絕非真的示好,其實包藏禍心。夕若你可不要上當啊!!”
“柴皇確實厲害,這何止包藏禍心,兼有拉攏分化之意,同時把易門綁上了自己的戰車,順便賣好司星宗。”
韓晶突然發聲,然後嘆道:“畢竟開封府尹落到了王卜的手上,司星宗能不高興嗎?如果夕若姑娘最終不答應,那也是易門得罪了司星宗,怪不著柴皇。”
易夕若有些慌了神。
她就是聞到了腥味兒,一心想吃肉而已。
還真沒想到這塊肉不僅吃下肚會撐死人,如果不吃也會有代價。
“易門本就缺錢,若是需求更增,那就必須有所倚靠。我記得易門目下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分為三類,我方劃撥、冰井務和酒榷大約各佔三成吧?”
韓晶掌理總賬,對這些情況十分了解,鄭重地道:“如果需求激增的同時,冰井務和酒榷的收入卻因故斷掉……”故意停住不說。
易夕若臉色蒼白,連紅彤彤地嫩唇似乎都白了。
冰井務和酒榷的收入,歸根結底源於柴興,也就是說,柴興說斷就能斷。
她目下還欠著善母好幾筆鉅款沒還呢!如果收入突然少掉半數以上,她怕不是要上吊。
“柴皇看似許白礬樓高於皇宮,其目的是把易門和你徹底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