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礬樓一直處於興修之中。
易門目下極度缺錢,什麼地方都在節儉,唯獨給白礬樓的灌注從來沒有短缺過,甚至節節攀升,怎麼堅固怎麼來,怎麼奢華怎麼搞,很有點不計代價的意味。
儘管這樣,易門也經不住全面開工,只能一棟一棟地修。
東樓修完修北樓,北樓修完修中樓,最難辦的是西樓和南樓,花費更多,進展更慢。全因西南角正好與皇宮的東北角對角,禁忌很多,不能想怎樣就怎樣。
總之,新樓新建不久,舊樓差不多拆光,易夕若干脆搬去了冰井務的秘密駐所,讓師弟易無咎留守白礬樓。
冰井務的駐所位於夷山與白礬樓所在景明坊之間,和白礬樓的北樓恰好對街,往來十分方便。易夕若身為冰井務的主事,易門中人自然在其中佔據了很多高位。
時間一長,冰井務倒好似與白礬樓連為一體,成為了易門自家的駐地。
王卜說是去白礬樓見易夕若,實際上白礬樓現在並不方便待客,易無咎還是去冰井務接待這位同為陰陽一脈的師叔。
別看易無咎平常對易夕若諸多不滿,那是為了維護易門的利益,這是他跟在掌教師姐身邊的責任,名為輔佐,實為監督。此乃易門宗法賦予他的權力。
好像當初易夕若跟在易雲的身邊一樣。
其實易無咎的心裡對易夕若相當敬重。
畢竟易門肉眼可見地發展壯大,與易雲當權之時的情況相比,不啻天淵。
那時在潭州,易門和司星宗的關係根本談不上什麼平等。
就好像一個乞丐在自己當大官的遠方親戚家門外討飯吃。
人家許你在門口乞討,沒有放狗咬你,沒有把你趕走,時不時還會接濟幾碗吃剩的殘羹冷炙,已經稱得上寬容大度。
如今,易無咎可以跟王卜面對面地輕鬆談笑。
要知道王卜不僅是司星宗的高層,更是北周的高官,皇帝的肱骨,真正的權臣。要不是兩人實在差著輩分,甚至可以平起平坐。
這時回想當初,易無咎當然恍如隔世。
王卜與易無咎交談了好一陣,這時捻鬚微笑。
“此乃天大的恩典,不僅漫天下獨一份,古往今來何曾有過?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以無咎師侄的智慧,應當掂量得出來。”
易無咎尚在震驚,聞言回神道:“師叔謬讚了。師侄雖然愚鈍卻也知道這應許的分量,柴皇的氣度當真非同凡響。師叔放心,師侄一定會力勸掌門師姐……”
“勸我什麼?”易夕若那動聽卻淡漠地嗓音自門外飄入,人也隨聲飄入,神情像語氣一樣淡漠,人比聲音更美。
易無咎趕忙行禮。
王卜也起身行禮。雖然他的輩分比易夕若高,但是易夕若是掌教,何況他近來有不少事求易夕若牽線搭橋。
比如當初張永被風沙藉口行刺強行扣住,是他請易夕若出面把人給要了回來。
諸如此類的事情其實不少,使易夕若和易門的分量在司星宗的眼中節節高升。
不管因為什麼,反正人家能夠影響甚至操縱形勢,不由得你不重視。
易夕若翩然回禮,請王卜入座,她則入座上首。
易無咎迫不及待地道:“掌教師姐,王卜師叔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易夕若轉目凝視,異瞳之光異常冷峻。
易無咎訕訕地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