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芒激射將至,落在風沙的眼中,彷彿時輪緩速,一桌人慢動作。
王卜雙瞳閃耀,飛袖如流雲捲風,護到柴興身前。
明明一副儒袍文士的形象,這一下當真迅疾絕倫。
授衣側耳聽見風嘯,探手去拉主人,反應比王卜慢很多,速度也慢很多。
叮地一聲,菜碟炸開。
柴興和繪聲同時受驚,一起扭頭,看的方向並不相同。
柴興持筷便握筷,像反握短刀一樣迴護自己的頸項,一個可攻可守的姿勢,視線則追溯黑芒閃來的大致方位。
顯然早年江湖沒有白混,戰場也沒有白上。武功和經驗皆在水準之上。
繪聲盯著炸開的菜碟嚇了一跳,俏臉色變,下意識往主人的懷裡撲。
她好歹是劍侍出身,雲虛親手調教,為主人擋箭已練成本能反應,奈何她的武功很一般,膽子更小。
這一下不像保護主人,倒像受驚的幼鳥慌里慌張地逃歸鳥巢,尋求主人的懷抱。
流珠也在這時驚覺,揚手雲鬢,欲取尖簪,指尖觸簪首的那一刻,又瞬間恍悟,極力壓抑住衝動,取髮簪的動作瞬間變成受驚捂耳。
咄地一響,黑芒入桌。
趙大公子正在舉杯喝酒,眼睛正好看到,然後嗆了喉嚨,剛吞進嘴裡的半口酒噗地噴了出去。
這時,喀拉一響,桌面裂散。
時輪重新流轉。
柴興已經抓著筷子跳了起來,王卜探臂護之。
授衣把主人扯到自己的懷裡不住地後退。
繪聲靠在風沙的懷裡面紅神怯,好在仍是背對著主人,而非撲到懷中縮肩縮頸,總算還有那麼一丁點保護的意思。
風沙被兩堵軟牆緊緊地夾在當中,身不由己的往魚鋪側面倒退,神情說不出的冷靜,抬臂而起,眼隨臂掃。
他的袖內藏有手弩,但凡有刺客膽敢過來補劍,當然射之沒商量。
流珠則雙手捂耳,尖叫著一頭撞到趙大公子的懷裡。
趙大公子還在矇蔽,猝不及防之下被流珠當場撲倒。
兩人抱在一起餘勢不消,往旁邊連滾直滾,恰好滾倒旁邊一張桌子。
翻倒的桌子砰地砸上棚欄斜豎,形成了一個足以容納兩個人的掩體。
此地乃熱鬧街,又正好是飯點,雖然是一條偏巷,仍舊十分熱鬧,左近的各攤皆坐滿了客人,這時尋聲,紛紛望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大家見攤桌翻倒,菜盤凌亂,還以為有人喝多起了口角。
倒也沒人驚慌,多是以看熱鬧的心情。
畢竟隔壁街就是通往宮門的東華門街,站上宮牆一低頭就能看見熱鬧街,真正的天子腳下。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敢來這裡惹事生非?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柴興跳著腳怒不可遏地叫道:“反了反了,好大的膽子。”
王卜冷喝道:“此地不宜久留,快退。”拽著柴興迅速離開,並沒有跑向最近的熱鬧街,反而往附近的窄巷裡鑽,顯然怕有人打埋伏。
風沙這時也逃到了攤子側面。
繪聲急喘幾口氣,冷靜下來,伸手入懷摸索。
風沙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低喝道:“不準放煙訊。”
他那一眾護衛就候在熱鬧街外,一放煙訊,須臾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