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西北有座石頭山,與城牆渾然一體,月光下黑沉如墨。
山勢橢圓,蜿蜒伸展,西面的懸巖峭壁緊逼長江,山下南側便是江寧城西門和下水門之間夾而形成的水陸碼頭。
名字像江城的石城山,重要性也類似,自古便是阻北敵南渡的天然屏障,乃兵家必爭之地。
街市上時,還是柳豔指路,越靠近石頭山,越顯偏僻,換為李玄音指路。
到了一處山坳旁邊,李玄音吩咐柳豔抓著風沙下車,催著雲本真卸馬藏車。
雲本真一一照做。依她看來,把馬宰了最安全,免得有人來個老馬識途,奈何李玄音不肯,只好卸了馬轡頭,咴律幾聲把馬趕走。
沿著山坳小徑轉了幾轉,穿過一篷茂密的繁草,居然出現一個小谷,月光下一棟不大的建築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風沙走近才發現原來是座破廟。
沒有牌匾,門窗都腐朽了,屋頂塌了大半,生著雜草的碎磚碎瓦像披被一樣覆在佛像身上,僅有牆角處的地面還算平整,有夾牆擋身,有片瓦遮頭。
風沙不禁奇怪,李玄音好歹也是位公主,怎麼知道這麼隱蔽且殘破的地方?
雲本真倒很自覺的跑去收拾,於牆角清出一片落腳地,還尋了兩塊還算乾淨殘石板搬來當凳子。
幾人圍來坐下。
李玄音自然是有位子的,柳豔當仁不讓的坐了另一塊。
雲本真壓下眼內冷芒,又去尋了塊石板給主人搬來。
乘車走路時還看不出來,這時抱著石板小跑來去,雲本真顯得略微的瘸拐。
李玄音忍不住問道:“你的腳受傷了?”
雲本真偷瞄主人一眼,紅著臉搖頭。她急著救主人,隨便蹬了一雙劍侍的鞋,既不合腳,也沒穿襪子,當然不舒服。
風沙乾咳一聲,岔話道:“公主常年不住江寧,怎會知道這種地方?”
李玄音不耐煩道:“你總是這麼好奇嗎?”
風沙乾笑道:“就是隨口問問。”
柳豔不屑道:“虛偽。”
風沙讓著李玄音,不代表會讓柳豔,含笑道:“我還是喜歡以前的柳副幫主,體貼順心,嫵媚可人,說話還好聽。當時真不該淺嘗輒止,應該更深入交流些。”
柳豔說好聽點是柴刀幫的副幫主,掌管對外事務,其實就是個交際花,易雲手中的一件玩物而已。
也就是搭上了連山訣的風口,所以一飛沖天,之後奇遇不斷,結識的大人物多了起來,成為江湖上有名的仙子,眼界也高了起來,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
被人揭了老底,柳豔不免羞怒:“你……”
風沙打斷道:“對了,易東主去世之後,不恨坊由夕若姑娘接掌,如今也來江寧了。我記得柳仙子好像與夕若姑娘相熟,有空何不再續前緣?”
柳豔訝道:“夕若姑娘怎麼也來了?”
“賭館也是買賣,自然哪裡賺錢去哪裡,這不來江寧試試水深水淺嗎?”
柳豔頓時不吭聲了,感到渾身不自在。
柴刀幫本來就是不恨坊掌控的外圍幫會,易夕若對她乃是真正的知根知底,沒有一丁點死角。
無論她在江湖上多麼風光,一旦面對易夕若,等於面對不堪回首的過往,像個被扒光的柔弱少女,撐不起半點尊嚴。
李玄音冷冷打量風沙幾眼:“你好像忘了現在只是個俘虜,性命僅在本公主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