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蕭易安遇難,遭到牢獄之災的時候,郭淮並不知道其中的因果緣由,後續也不知道她“假死生還”的事情。
郭嚮明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後來在青州的金泉寺停留,住在山腳下行醫,也沒有再告訴自己的侄子郭淮。
現在郭淮見到蕭易安,雖然剛開始是掩不住的驚詫,但他沒有像自己的藥童那樣疑神疑鬼,而是在最快的時間內接受了眼前的這個事實。
因為蕭易安的身上本就有著許多出乎意料的事,她從一個侯府的庶女成為整個金陵官家小姐的風頭人物,這過程怎麼可能僅是“運氣”二字就能概括的。
而從她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時候開始,寧陽侯府的長房就一直黴運相伴,後來漸漸式微,人丁凋零,沒過兩年竟然死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一個庶出的小姐,還有個姨娘帶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幼女。
甚至連寧陽侯府的爵位,都不得不讓二房的蕭建順位繼承。
這一連串的事情,郭淮也曾想過,怎麼可能和蕭易安全無關係。
所以擁有那樣手段的人,心性必然堅韌,怎麼可能會輕易畏罪自殺,不明不白的死在獄中。
事實證明了,他的想法是對的,飄遠的思緒回到現實中來,連帶著將稱呼也從“郡主”改成了“蕭姑娘”。
“蕭姑娘,可是……我已經不是御醫了。”
郭淮猶豫了下,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突如其來的羞愧感,迫使他的雙頰突然染上了一片淡紅色。
但是停頓片刻後,郭淮還是將自己醫治窮人,齊王覺得有損皇室顏面,大發雷霆,所以將自己削去御醫身份一事如實說了。
他本身醫術高明,眼界頗高,年紀輕輕就受到過許多知名或不知名的讚譽,難免有自負心。
剛剛被廢了御醫的身份,大為挫敗,如今又將這種事情告訴一個關係不甚親近的美麗女子,更感到羞愧不已,臉色不由得變的更紅了。
為了不使他覺得更難堪,蕭易安裝作沒有看到。
開解說:“還以為是什麼,原來是個好訊息,我先說一聲“恭喜”了。”
郭淮沒反應過來,“什麼?”
蕭易安解釋說:“現在的大燕宛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弊病沉痾,任是什麼靈丹妙藥也難以醫治,任憑有什麼神醫在世也難以挽救,內憂外患,亡國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再繼續留在太醫院裡,免不了受到牽連,將來無論生或死都會揹負罵名,現如今能從這艘沉船上離開,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郭淮頓時陷入沉思,在金陵時他行走於民間和宮內,在隨州城他出入於城內和行宮之間,當然瞭解百姓們最真實的生活,知道現在大燕民心盡失。
況且現在又有西秦攻打,眼看就要來到隨州城,恐怕難以支撐多少時候了。
不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往日他只敢在心裡琢磨一下,是斷斷不敢說出來的。
現在他不是大燕的臣子了,少一重身份自然也少了一道枷鎖,以前的許多事情也可以換個角度去想。
郭淮仔細想了想,她說的不無道理。
蕭易安繼續講,“而且捫心自問,郭先生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錯嗎?”
“身為醫者,救死扶傷原本是分內事。每一次為皇室診脈我都盡心盡力,沒有半點懈怠,包括醫治窮人也是看他們可憐才如此,毫無半點私心。”
郭淮頓了下,但是又立刻堅定的說:“我覺得自己沒有錯。”
“那就對了,大丈夫行事但求無愧於心,既然沒有錯,又何必要因此神傷?此事是齊王心胸狹窄,所以才故意牽連於你,是他人的錯處,不必過多責怪自己。”
郭淮聽後,覺得如醍醐灌頂。
心想,人家比自己看的可清楚多了,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立刻向她施了一禮,“多謝蕭姑娘開導,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我自尋煩惱了。”
“郭先生的疑惑解開了,可是我還有一件不解之事縈繞心頭。”蕭易安又問了一遍,“郭先生,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