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腳高跟鞋底不知在哪裡黏上了一張帶著粘性的紙,左腳去踩又黏上左腳,左右幾個回合後,舒怡維面上顯出一絲狼狽。
正惱怒著,又聽見金錚問:“要幫忙嗎?”
舒怡維抬頭瞪他,又見他雖然嘴裡這樣說,人卻還是靠在那一動不動,她覺得他這是在看自己笑話,心中更惱,賭氣道:“不用你管。”
含羞帶怒的一眼,漂亮的女孩子連生氣都讓人挪不開視線。沈何啟作為她的宿敵都有點招架不住這個目光,至於金錚,至少面上還是那副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樣子,心裡怎麼想的,她就不知道了。
見她遲遲沒過去,小賣部門口的男人走了過來,“怎麼了?”
舒怡維的語氣不禁帶了撒嬌:“鞋子黏上紙了。”
男人從善如流地蹲下,一手握住她的小腿一手把她鞋底的紙撕了下來。
憑著直覺,他能感覺到金錚與舒怡維是舊識,因為舒怡維臉上滿是藏都藏不住的不自然,更因為金錚的眼神每一個男人都能看懂,那是當領地被另一個雄性生物涉足時準備發起攻擊的危險訊號。
“唯一,認識?”
“嗯…高中同學。”舒怡維挽住他的手臂,動作帶著幾分刻意。
他裝作什麼都沒看出來,點點頭對金錚說:“孩子這麼大了。”
金錚彷彿並打算不回示虛假的友好,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兩秒鐘,短短兩秒鐘時間卻讓舒怡維覺得彷彿過了兩分鐘,她心驚膽戰,背後冒上一層冷汗,生怕金錚語出驚人。
兩秒後,涼涼笑意才爬上他的眼尾和嘴角,他回道:“是啊,長得像我。”
舒怡維的未婚夫點點頭,說:“挺好。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注視著前女友和她的現任離去,然後獨自黯然的戲碼並沒有在金錚這裡上演,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低頭玩手機,倒是沈何啟忍不住看那兩人的背影。
金錚明明沒看沈何啟,卻跟長了第三隻眼睛似的,說:“別看。”
憑什麼,她偏要看。
高中的時候舒怡維就很漂亮,現如今靠著高超的化妝技術,沒猜錯的話還有醫美微整的功勞,簡直是豔光四射。沈何啟現如今被人叫一聲美女也是受之無愧,但是她在進步的同時人家也在進步。一碼歸一碼,哪怕她不喜歡這個女人,她也不得不服氣舒怡維的顏。
沈何啟恨過這個被寵壞的姑娘,但是也曾真心感謝過她。
高中畢業後,沈何啟跑到千裡之外的a市上大學;金錚留學英國,和舒怡維開始八個小時時差的異國戀。
剛上大學那會沈何啟過得非常艱難,她一次次推翻又一次次重建與金錚此生再無瓜葛的決心。怨恨漸漸被思念超越,可是她再也不會在某個拐角與他不期而遇。蝕骨噬心的牽掛幾乎折磨得她快瘋了,原本接近一百斤的人,學期期中體檢的時候站上稱只剩80。
金錚很少發動態,但是舒怡維的喜怒哀樂全寫在社交網路上。多虧了她,沈何啟才可以看到金錚千裡之外的生活,才能感受到這個人真實存在在地球的另一端。
那段黑暗日子裡這是她唯一的慰藉和光明。
異國戀很辛苦,金錚和舒怡維斷斷續續堅持了快三年,她也就這樣旁觀了他們的感情三年。從一開始的一天看無數次,到後來的幾天看一次。
分手的時候舒怡維會刪動態放狠話,過不了多久,又甜膩膩地和好秀恩愛。沈何啟知道他們多次跨越大洲大洋飛到另一個國度給對方驚喜,也知道他們無數次為了各種事情爭吵,更知道在感情走到末路窮途的時候,金錚甚至為了維持這段感情決定放棄讀研,不過很快他們真的結束了,金錚留在英國讀完了研究生。
那之後舒怡維的社交網路終於再也沒有金錚的動態,沉寂了一段時間後,有了新的男主角。
她取關了金錚,但是金錚並沒有取關她,她還是在他關注列表的第一個,連曾經關於她的微博都還留著,分手後金錚的微博一直都沒有更新過,久到沈何啟以為他已經棄用了這個賬號。
直到他研究生畢業回國,所有與舒怡維有關的東西才都被清空。
高中三年的堅守不必多說,連出國後留學圈“物件在國內就預設單身”的潛規則都沒能撼動他。沈何啟只能說,這個男人明明有花心的資本,卻選擇了做個情種,只不過這深情與她無關。
所以他現在這個冷漠的態度倒是迷得很。
等兩人身影徹底消失在人群中,沈何啟低頭看吳森煜,他對大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毫無察覺,已經抱著她的手臂昏昏欲睡。
吳勉老遠才找到車位把車停下,沿著馬路走回來,遠遠看到沈何啟坐在石凳上哄著吳森煜睡覺。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溫柔。
神奇,這女人居然還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