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載桓看完之後,紅著一張臉對陳景書道:“若是我大晉將士皆能如此,何愁戰亂不平!”
他滿腔熱情的說完這話,卻見陳景書眉頭微皺,似乎並不十分樂觀的樣子,不由疑惑道:“陳庶子你怎麼啦?我大晉的既有威武之師,難道還不夠放心麼?”
陳景書微微嘆了口氣道:“閱兵與戰場是不同的,何況據我所知,不管是倭寇還是南越人都異常兇蠻善戰,多數時候,在人數相同的情況下大晉並不佔優勢,不過到底我們兵多將廣,此兩小國遠遠不及,可……說實話,今日之前我尚且不這麼擔心,如今卻難免有些犯愁了。”
趙載桓看起來更疑惑了:“這話又怎麼說呢?”
陳景書道:“既然其他比不過,那就只能靠士卒奮勇,因此士氣極為重要。”
這算是常識。
趙載桓點點頭:“剛才我見將士們都很英勇啊,士卒們都在往前沖。”
陳景書卻問:“那麼殿下注意到他們為何向前了嗎?”
這個問題讓趙載桓一愣。
陳景書也不要他回答,而是繼續說道:“是有軍官在後頭催促。”
趙載桓有些遲疑道:“這……古今如此,也不算什麼不對呀?”
陳景書道:“可我聽見他們口中喊的永遠是‘給我上’而不是‘跟我上’,順境尚且不必憂慮,若遇逆境……如此,我難免要有些不安了。”
‘給我上’和‘跟我上’,這代表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軍隊呀。
“若瑜此言,大妙!看來若瑜如有機會帶兵,也是上將軍之才。”
陳景書一抬頭,就看見何昱正在旁邊,不由苦笑道:“昱大哥就別拿我打趣了,別說帶兵,我連兵書都沒讀過幾本呢。”
何昱搖搖頭道:“兵書讀的是死的,但若瑜能從此小小細節中看出差別,這是天生的良將嘛。”
趙載桓一臉好奇道:“這話到底有什麼差別?”
何昱道:“殿下只需想一想,說這話的不同心態就明白了,這話代表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含義,對於士卒來說尤其如此,戰場上看似是將軍運籌帷幄,決勝千裡,可實際上,真正能夠決定戰爭勝負的,卻就是那些最底層的將士,殿下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殿下為士卒,在戰場上,是更願意聽那個站在你身後大吼‘給我上’的,還是更願意追隨那個沖在你前頭喊‘跟我上’的作戰?”
聽到這話,趙載桓才明白過來。
方才的兩軍比試,不過是數百人,數百人的規模,就已經有一群沖著士卒叫喊‘給我上’的,若是上千人,上萬人呢?
這樣的軍隊,真的牢固嗎?真的可以信賴嗎?
趙載桓沉默下來。
陳景書拍拍他的肩膀道:“殿下不必如此低落,雖然今日話是這麼說,但又不代表大晉就一定要輸了,倭寇與南越也不盡是好的,更不是毫無缺點和破綻的嘛。”
可這話並不能給趙載桓更多的安慰。
直到趙載桓離開,陳景書才對何昱道:“老侯爺對此戰怎麼看?”
何昱搖搖頭:“難。”
這一個難字的含義太多了,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法。
陳景書也跟著嘆道:“確實是難啊。”
但這也不全是壞事。
若是平靜如一汪死水,也難有改革破立的機會。
陳景書才剛這麼想著,回去之後就聽說柳湘蓮來見。
柳湘蓮如今和鄭澐的關系最好,陳景書近來越發忙於東宮的事情以及各種新學,對帶草社的各種産業難免有所疏忽,倒是鄭澐和柳湘蓮兩人,讀書沒有中狀元的才華,做這些事情倒是十分順手。
鄭澐更是如此,他如今就只打算在國子監多混幾年,到時候花錢得個舉人的名號也就夠了,什麼貢士進士那是一概不想的。
但他如今卻將帶草社在京城的産業經營的頗為紅火。
最開始鄭澐人生地不熟的,多是柳湘蓮帶著他,如今幾年過去,鄭澐倒是如魚得水,混的有滋有味。
他這人性格不死板,也不像陳景書那樣在顯得太‘清高’,鄭澐是個能玩能鬧的,如今和柳湘蓮兩人搭夥,陳景書可以很放心的把事情都交給他們。
因此柳湘蓮今日來,陳景書第一反應是帶草社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結果柳湘蓮來說的壓根不是這個。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