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從他再中會元,想要結交他的人便不知有多少,很多以前聽說過沒聽說過的,都往陳家下帖子請,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就是讀書人之間的邀請了,但不管是什麼邀請,陳景書一概以專心準備殿試為由推辭了。
直到十六日那天。
這一天的考試自然沒什麼難的,最簡單的一道四書制藝和三十道帖經題,只要不是靠著一路作弊考上來的,應答這些題目都不成問題,說是兩題,但不過半日的功夫大部分人就都作答完畢了。
中午在宮中安排好的地方休息一番,吃了一頓據說是皇帝吩咐的午餐,下午的時候主要是進行禮儀培訓了。
要面見皇帝,禮儀規矩是必定不能少的。
但又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陳景書這般的出身,莫說是別人,就是吳玉棠那樣的,他還得跟著練習呢。
他家以前至多見見官,見皇帝需要注意啥,那是真的不知道啊!
陳景書屬於先天環境好的,再加上陳孝祖一早在這些方面給他做準備,負責教導他們的翰林院學士看了看,還特意點了陳景書的名字誇獎一番,要大家學學他的風姿氣度。
倒是陳景書再一次看見了考試時他隔壁房點外賣加餐的那位兄臺,原本想上去搭話,但吳玉棠卻過來問他問題,請他指點,陳景書也只好罷了。
說起來他對那位外賣兄還是挺有興趣的。
直到日頭偏西,見大家雖然不是人人都做的最好,但到底也有模有樣,不至於因為失禮冒犯皇帝之後,負責教導他們的翰林院學士便宣佈他們可以回去了。
自然,宮裡不許亂走,大家還得排好隊被人領出宮門外。
十七日便是正式的殿試了。
陳景書雖然最年輕,但他是會元,是這一屆貢士之首,自然是由他走在眾人前面。
殿試的地點在文和殿,自大晉立國以來,所有殿試都在這裡舉行,文和殿兩側有水池,池中養蓮花錦鯉等,據說是因為文和殿失過兩次火的緣故。
陳景書猜測是不是在文和殿的附近挖池子就是方便一旦失火就近取水。
……這麼一想池子裡的魚還蠻可憐的。
如此胡思亂想著,陳景書終於走進了文和殿內,皇帝一身正服高座,陳景書對皇帝還是有幾分好奇的,忍不住抬眼去看,哪知道卻正對上皇帝看他的視線。
昨日就說,他們進殿之後必須低頭,不許到處亂看。
四處張望都不行,更別說是直接抬頭打量皇帝了。
陳景書原本只想偷偷看一眼,哪知道被皇帝逮個正著,剛要重新低頭,就見上頭的皇帝忽然對他一笑。
陳景書眨巴一下眼睛,跟著咧嘴露出個笑。
……然後就被皇帝瞪了一眼。
這下陳景書不敢亂做表情了,也立刻低下頭去,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希望皇帝不要跟他計較吧。
他卻不知道上頭的皇帝心裡也正犯嘀咕呢。
那個打頭的陳景書,就是陳卿的侄子吧?怎麼瞧著傻乎乎的呢,半點沒有陳卿的機敏從容啊。
偷看朕被發現了也就罷了,還笑,笑也就笑唄,怎麼還咧著嘴笑成那樣?
看著更傻了呀。
由於陳景書已經低下頭去,這會兒從皇帝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後腦勺。
……這就是今年的會元?這麼傻的?
一邊暗自嘀咕,一邊還是叫了起。
當然了,雖然覺得陳景書傻乎乎,但皇帝對他並不討厭。
十八歲的陳景書,與幾十年前少年意氣的陳孝祖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他們本就是血緣之親,相貌上也有幾分影子,只是當年的陳孝祖更加單薄一點,陳景書瞧著,至少在讀書人裡頭算結實的。
當年的陳孝祖是一種秀與柔雅的樣子,如今的陳景書則更加英氣勃發。
皇帝對比一下,覺得既相似,又有差別。
嗯,陳卿那樣的人果然是少見的,哪怕是他的親侄子也難和他一樣呢。
當然了,比起相貌上的相似,對於皇帝來說,他對陳景書更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
都是被陳孝祖坑了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