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棠一笑,剛要說話,坐在他身邊一個叫鄭澐青年就道:“自然是玉二哥做社首,其他人我可不服氣。”
他說的玉二哥自然就是吳玉棠了。
鄭澐的話剛一說完,就聽人冷笑道:“這話說的可真沒道理,同樣都是案首,怎麼就你的玉二哥一定比人強了?論學問,都是案首,論人品家世,咱們這裡又有哪個能與陳大爺相比?”
鄭澐道:“他不過一——”
“好了,”吳玉棠道:“你也少說幾句,我請大家來結社是為了一處讀書,互相切磋探討學問,也是為之後的府試做準備,難道是為了爭什麼社首?”
之前說話的人道:“那麼吳案首是不打算做這個社首了?”
吳玉棠看向說話那人道:“聽口氣,王兄想做?”
那王兄卻也不是個蠢人,只哈哈一笑道:“哪裡哪裡,如今有兩位案首當面,我這考了十幾名的,哪裡敢爭什麼社首呢,豈不是惹人笑話?我只是看不慣某些人張狂的樣子罷了。”
吳玉棠道:“這社首如何定,還得大家一起討論,畢竟做社首的除了每日與大家一處讀書,文社裡常有什麼活動,也得社首出面主持呢,何況咱們揚州素來有鬥社的傳統,如今咱們也結了社,日後自然會有打擂臺的來,那也得社首應對呢,如此種種,都不是一句讀書好就夠了的。”
他這一番話說的似乎很合情理,還說什麼不是讀書好就夠了,可他這話反過來說也是對的,雖然不是讀書好就夠了,但讀書不好卻一定不行的。
陳景書想到這裡,微微一笑,低頭喝茶去了。
然而這會兒陳景書可以不說話,當有人點名問他的時候,他就不能不說了。
吳玉棠問道:“陳大爺覺得呢?”
陳景書道:“我與各位都不熟悉,若叫我推選社首是極不妥當的,不過方才說要我來做社首,我以為這是玩笑話了,我雖中了個案首,但我年紀小,見識淺,何況府試裡多得是讀書的年頭比我年紀都大的前輩,我又哪裡敢看輕了,這些日子少不得埋頭苦讀,哪裡還想什麼社首?”
他年紀小小,如今雖在推辭,卻並不顯得膽小怯懦,反而從容有度,叫人心生好感。
原本拿陳景書說事的人哪裡就真的是要陳景書做社首了,若是真讓陳景書做,他們反而又要不服,不過是拿著陳景書來和吳玉棠打擂臺罷了。
陳景書倒是覺得這個社首吳玉棠做得。
不僅僅是說吳玉棠中了案首,更是不少人反對他,他也能與其好言周旋,鄭澐脾氣急躁些,幾次要與人沖突,也都是吳玉棠給化解了。
雖說這樣顯得吳玉棠頗有幾分心機,可這世上能做出些事業來的,哪個沒有幾分心機?只要心機能夠用在正道上又有什麼妨礙呢?
何況做社首的若是半點心機都無,也不是什麼好事。
如此,一番討論之後,大家都接受了吳玉棠來做社首。
吳玉棠臉上露出笑容,卻並不是小人得志一般的叫人厭惡,反而十分親切謙虛:“我雖做了社首,以後還要大家多多扶持幫助才是。”
眾人恭維幾句,又商量著定下文社的名字和規矩。
這年頭結社容易,規矩也鬆散,陳景書聽了幾句覺得並無什麼妨礙。
於是從這一刻起,揚州多了一個帶草社,取的是書帶草的名。
倒是陳景書沒想到的是,除了社首吳玉棠之外,他還被推舉做了副社,帶草社有社首一名,副社兩名。
陳景書原要推辭,吳玉棠卻道:“你不做社首倒也罷了,副社你要是也不做,其他人又哪裡好做?”
陳景書一想也是,他家世既好,又是案首,他若是不做,其他人做總有些怪怪的,也就應了下來。
不過吳玉棠也說陳景書既然不喜俗務,日後便只講些學問罷了。
陳景書自然同意。
見陳景書點頭,吳玉棠當下對眾人道:“這下我們可有福了,能聽景書講一講制藝,比買十本文集都有用呢。”
眾人自然也笑。
陳景書縣試第一場的兩篇制藝在揚州童生當中早已傳開了,眾人原因他年紀有所輕視,看了那兩篇制藝之後卻服氣了,皆說就算是秀才也少有能寫得如此好的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