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兵戈因她而起,也因她而終。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回宮的路上,陰暗的車廂裡,年無憂看不清皇後的臉,卻能聽到她的抽咽聲。她惹得很辛苦,卻還是沒能忍住。是為了失去的靜榮,還是即將失去的皇後皇後寶座,或許是那一段一去不複還的少年時光。
年無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時候,按她的脾氣本來是要落井下石的,但是現在看來沒這必要了。
“年無憂,”是皇後先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即使我會把皇後之位騰出來,可是你要怎麼坐上你現在不過是一個答應而已。”
“這你就不用管了,”年無憂猜疑道,“你別是想後悔吧?”
“不,我只是更需要多一些時間,到時候我自會向皇上請罪。”
“請罪?”
“我會向皇上說明是我誘騙熹妃出宮祈福,然後買通殺手謀殺了她。”皇後苦笑,“這個罪我早該贖了。”
這的確是一個能讓皇上廢去她後位的理由,可是要說的話,她現在就可以說了,皇後要利用這段時間安排些什麼呢?年無憂回到翊坤宮的時候,天灰濛濛地亮了,書舞戰戰兢兢地守在門口,見他回來才鬆了口氣。
“皇上呢?”
“還在睡呢?”書舞房地聲音,“我怕他醒來,所以又用了些迷香,看這情況,大概還要再睡上兩三個時辰。”
“怕是要錯過早朝了。”年無憂看了看天色,“錯過就錯過吧,反正上了殿,他也是要打瞌睡的。”
“話不能這麼說。”書舞又有意見了。
“你給我閉嘴。”這丫頭越來越沒譜了,年無憂瞪她一眼,“櫃子裡的鑰匙給我。”
“那些東西不是要等我們離開的時候才一道帶走嗎?”
“哪那麼多廢話。”年無憂一把奪過鑰匙,輕輕地推門進去,開了那隻一直鎖著的格子。
裡面裝的是青槐門和清風派的兩塊刀佩,還有楚又良的竹笛,這些都是江湖之物,等她離宮的時候是要一起帶走的,現在還用不著,這些東西下面還壓著一疊信,這就是皇後密謀殺害熹妃的信件,因為比較重要,所以一道鎖在了這裡。
年無憂拆開信又看了一遍,仔細想了一想,便叫書舞端來火盆,將她們一封一封地燒了。
本來是留著做把柄的,現在已經沒用了,放著總覺著不安心,還是毀屍滅跡來得好。
“這字真好看,就這麼燒掉真是太可惜了。”書舞站在身旁惋惜地念道。
年無憂悄悄地往床上瞥了一眼,狠狠盯著書舞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沒事兒,皇上至少要兩個時辰才會醒。”書舞嘆了口氣,“我還想把這個當字帖呢。”
年無憂不喜歡讀書,也分不出字的好賴。抽出一封信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好奇地詢問書舞:“比我的好很多嗎?”
書舞捂著肚子彎腰笑起來:“您開玩笑呢?她那是手寫的,你那頂多是狗扒的。”
年無憂兇巴巴地瞪她,怕驚醒皇上又不好發作,一個人在那裡咬牙切齒。
書舞將最後一封信拿出來,用教導的語氣說:“透過一個人的字是可以看出寫者的某些秉性,您看那勾折處的停頓,說明書寫者生性謹慎。”
“這倒沒錯。”年無憂抱著手臂將信將疑地點頭,“還有呢?”
“你看這個殺字,”書舞湊過來指著上面的字跡,“筆鋒犀利,說明她殺伐果決。”
“對對對……”年無憂驚喜地點頭,“還有呢?”
書舞挨著蠟燭仔細端詳起來:“字面上已經看不出但這紙……”
“這紙怎麼了?”
“娘娘你看,”書舞將紙背過去,指著上面的自己說,“墨汁浸透,說明書寫者筆力深厚,練字已經有些年頭了,據我看,至少三十年。”
“一邊去,”年無憂冷聲道,“皇後今年也才二十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