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緊著男人胸前的龍袍,那龍袍上的龍紋金線幾乎要將她的面容都搓紅,然而衛瑩不願放開,至少無論是幻覺,還是她的夢境,這一刻她只想安心地在這熟悉的懷抱中低低地哭上一場。
至於這哭上一場過後,迎接她的是新君的厭棄和殺意,又或者是毫不留情的拋棄和拒絕,但那一切,都和這一刻的她沒有半分關繫了。
……
懷中少女啜泣的聲音是極為微小的,乃至於甚至比不過幼貓低叫之聲,就如同她從來奢望過別人的憐憫和安慰一般,極為懂事地壓低著聲音之下,已經用最大力氣方才能宣洩出來的無助。
哪怕在戰場上受過再重的傷,付峻也沒有在聽到少女低聲哭泣的那一刻,心間宛如被千萬刀刃刺入一般的銳痛難忍,那一刻他幾乎是恨不得將這世間有的一切都奉在他懷中少女的面前,以換得她停止那幾乎要將他的心髒都揉搓捏碎的哭泣。
明白著衛瑩的無助和驚懼,付峻只能以著笨拙的姿態緩慢地撫摸著少女身後的秀發,竭力搜尋著最可靠的詞句安慰著她,然而最終,面容冰冷如萬年不化的冰川一般的男人只能笨拙地重複道那兩字。
“我在。”
——他一直都在,只要她需要,只要她回頭。
終於,在那極輕的哭泣終於漸漸減弱,最後停止之後,付峻如同擁著這世上最為珍貴不過的珠玉一般抱著衛瑩,望著她面頰上再度落下眼淚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低頭,吻上了她的那道淚痕。
男人的動作是極為輕柔,彷彿害怕弄疼她一般,然而在那輕柔而無聲細致的撫慰中,心底的委屈彷彿又要忍不住地決堤,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忍耐之力,衛瑩才能忍住不讓她眼眶中的淚水流下來。
如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這北岷國的新君,而是……
這般的念頭光是想起,便讓衛瑩感覺到一股彷彿呼吸都被人扼住的窒息。
可是,為什麼這和付峻截然不同的北岷國新君,也能同樣給她這般安心而熟悉到極致的感覺?在那一刻,衛瑩的淚眼模糊著,她痴痴地望著擁她入懷的男人冷峻如雕塑般面容,此時為了她動情至極的溫柔啄吻而下的樣子,心頭一處鈍痛著,不知道是痛楚還是溫熱的海潮蔓延上來,讓淚水又有決堤的沖動。
“陛下,”只是低啞地叫了一聲,衛瑩便不敢再看男人低下頭專注望著她的眼神,她十指緊緊扣入男人胸膛前的龍袍,不知道希望自己聽到的是拒絕還是肯定的回複。
“嗯。”
男人黑沉的雙眸盛著說不出道不盡的軟意,將少女扣緊得近乎失血而蒼白的手微微在手中輕揉過後,他望著少女專注答應了一聲。
“可聽聞過市井之中的傳聞?”
拼盡了全部的勇氣,衛瑩最後仍是抬起頭,明知自己看不清男人面上深沉如淵的神情,然而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她還是含著淚開口問道。
“是否是先帝,害了他?”
話語中的他沒有指稱,然而不必用上任何指稱,兩人都明白那是指誰。
在近乎絕望一般的等待之中,衛瑩痴痴地望著那人黑深的眉宇,她在心中一遍遍描摹著男人的眉宇,試圖找出一絲他可能欺瞞她的可能。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聲音終於打破了那讓她幾乎生出絕望的沉默。然而那回答卻是讓她的心進一步向那深淵中墮去。
“是。”
“那殿下,是否在我知道之前,便已經知道此事?”
面容如不近人情的雕塑般冰冷無情的男人微微頓了一下,最終如實答道。
“是,可是……”
然而衛瑩掙脫了他輕柔地握著她的手,她用盡全力打上男人的面頰。
然而在男人感覺到如貓爪般的力道落在他身上時,力道卻也不過是讓他的面容微紅。
“啪”。
這一掌,幾乎讓宮殿之間瞬間進入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