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那青年的哥們來送飯,我們都會試圖拉著他來解悶,起初他理都不理我們,慢慢的一次又一次,我們每次在他出現時,都將好話給堆著,漸漸的他和我們熟悉了,覺得我們始終待在這裡,就確實挺悶的,五天後在我們的不屑努力之下,他終於肯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嘮嘮嗑了。
聽他說,他原本是凱紮聶老將軍座下的侍衛,很忠心的一人,是個孤兒,小時候父母死的早,他上街討飯討了好幾年,十二歲和一群年齡差不多大的乞丐夥伴上街討飯,遇到剛被海盜掠去兒子的老將軍,於是在那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中同被凱紮聶帶走收養□□練武,長大後便入了侍衛群一起跟著老將軍保衛丹斯裡國。
如今他不僅算是老將軍的親信,更算是其養子。
看的出來,他雖然說的少,卻非常關心凱紮聶,也坦誠了他是個少言少語的人,對我們幾個人的騷擾其實很煩,但因為知道我們有為凱運送信歸來的功勞,他是不得不待見我們的。
我當時聽他說完,一激動,神經一抖索手就無法剋制的拍上了他的肩,“老兄,真是委屈你了,”
話說完,就被他的那張規矩老實臉目瞪口呆的望著,差點就給繃壞了,
見我拍雲滿也拍,“不要介意,幹脆把她當男看,你就會舒坦的多。”
……
五天後,我們終於不用熬了,
被人領著出了密室,上了前廳見著意外出現的三人,有驚訝,有了然,
莫爾頓手持法杖與凱紮聶交談,凱紮聶的目光總是停留在一襲素衣,難掩風華的莫斯之身,眼神複雜,露娜則陪在近側,黃衫絢麗,
尼爾和雲滿歡快的迎了上去,我立在門前未動望著他們相互寒暄,暗自裡感嘆他們可真傻……
莫斯走過來伸手摸摸我的頭,“好嗎?”
我笑著迎視他,又將目光停留在他身前,手掌想也未想的貼了上去,“疼嗎?”
他搖了搖頭,“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我知曉,由莫爾頓在身邊,莫斯的傷定然比一般大夫救治要好的快些,但是現在面對他,腦中總能浮現半月前祭臺之巔他被丹耶圖差點掏了心的恐懼,指尖下接觸到的溫熱不由得顫了一顫,才覺得自己多有唐突,收回來,雙手無措的攪在一起,別開視線連連點頭,
“嗯,好了就好,”
雲滿滿湊過來,笑著朝我擠眼睛,“小霧,你又花痴了吧。”
我朝他揚拳頭,“打你信不信,”
他躲尼爾身後連點頭,“我信我信”
我的視線隨著雲滿的走動從尼爾的身邊遊離到露娜身上,她的視線正朝我這方看來,卻不是看我。
“夕霧,你來,凱紮聶將軍需問你一些話”莫爾頓喚我。
我走到凱紮聶老將軍面前,已經猜到莫爾頓想讓我說些什麼,
不等他開口就已明說了,“凱紮聶老將軍,我不清楚莫爾頓的來歷,不知道他曾經在丹斯裡國的事跡,不明他這個人的人格究竟怎麼樣,只清楚從十年前他帶著莫斯漂流到我們小島時,莫斯是個很單純很好的孩子,他善良的一塌糊塗,他的心地就像清泉一樣甘甜流淌到人心,我不信這個老頭子法師的話,但莫斯那樣的人天下間真沒有幾個,他不會騙人,更不會騙您,請您相信他”
凱紮聶將我望著,我清楚現場除了莫斯能夠讓他信任,剩下的就只是我,我是替他兒子完成心願之人。
鑒於時機成熟,莫爾頓伸手掏出了一個水晶幻球,為了還原當初發生的一些事情,這些東西憑著法師的法術也並不是不可以捏造出來的,若是在此前不能讓對方信任,拿出這個只會弄巧成拙,反而在被對方信任後拿出來,只會更激蕩人心,
當莫斯望著那個水晶球裡發生的一幕,痛的眼神在瞬間碎裂成千千萬萬個光點時,那一刻我不得不相信面前這慘烈的一幕,的的確確是曾經發生過的往事,因為我看到的並非是從水晶球裡反射出的真相,而是從莫斯的眼睛裡……
……
血跡濺灑整個富麗堂皇的殿宇,高高的王座上坐著一個人,即將宣判一群人的生死,成為這個國度新的主宰。
一個衣衫華麗的孩童被迫挾持於侍衛長手中,他的脖子上正懸著一把冰冷的利刃,
孩子的頭上是最寵愛他的父王親自加冕的王子冠,額前鑲嵌著一顆象徵王族尊貴的紫色寶石,柔順的黑發至冠頂傾洩,直直盯著殿前擁護父王母後的侍衛們,因為他的出現而突然束手就擒,一個緊挨著一個倒了下去,血滴分別從他們的脖頸胸口四肢飛濺流下,被濺上了臉,最終流淌在他們的腳下,殿前到處血腥,如正值綻放時節最為耀眼的鮮紅色的卡特蘭,
盡管父王曾告訴過他,男孩子不可以哭,他身為王族,就更不該懦弱。
他忍住了沒有哭,卻因為眼下太過殘忍的情景,被一下子刺破了淚腺,從烏黑的眼珠子滑落下來的淚滴很快覆蓋了整個濃密的眼睫,
他全身發抖,顫動的厲害,他感覺到冷的並非來自脖子上隨時都有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利器,而是眼前即將赴死被殺的父王母後……
他清晰的知曉父王母後是在為自己拖延爭取時間,
若非如此,父王母後怎能甘心匍匐在那個人的腳下,任其羞辱責難,這全是為了能夠爭取保住他的性命,即使為短暫的一刻、兩刻、三刻……
因為他們堅持,只要他還在,屬於他們的國度,就遲早還可以收得回來—
他親眼看見那個人走下王座,拔下本該屬於父王的王劍,寶劍出鞘,親自斬下了父王母後的頭顱,開始放肆大笑。
他看見了大量的鮮血從父王母後的脖子裡飛快的迸濺出來,濺了那個人滿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