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景靈兩人回到殿門口,裡面卻是愈發熱鬧了,高官眷屬們簇擁著一個年紀雖老,卻滿身貴氣的婦人掐媚奉承。
李氏低聲道:“皇后來了,你且與奴家一起上前參拜吧。”
景靈有些慌亂,連忙緊隨李氏來到人群中,那幫貴婦看到李氏和她來了,倒是主動讓開了路。
李氏上前,對著劉娥福了一福道:“聖人,臺灣吳先生的夫人景娘子前來參見。”
景靈臉上有些緋紅,屈身行禮道:“民女景靈參見聖人。”
劉娥上下打量了景靈一番,笑道:“好一個標緻的小娘子,吳先生可真是有福氣。”
眾人聽她這麼一說也不驚訝,劉娥自己出身貧寒,曾做過舞伎,景靈出自青樓藝伎她早已得知,故也不會小瞧景靈的出身。
景靈羞赧的說道:“聖人謬讚了,民女不過是一普通百姓,先生才是世外高人。”
劉娥笑了笑,並不提起吳夢,而是問道:“聽聞景娘子彈得一手好古琴,不知擅長哪些曲目?”
景靈回道:“回聖人的話,以前會些詞曲之類,如今跟著先生日久,彈得大多是先生所授之曲目,與大宋音律頗有不同。”
劉娥奇道:“哦,吳先生還精通曲目,真是學究天人。夜宴時辰未到,殿裡便有古琴,景娘子不妨彈上幾曲,讓諸位夫人們鑑賞一二。”
景靈有些為難,此處可是大宋的頂級所在,要是彈的不好,出乖露醜,自己沒面子事小,丟了吳夢的臉事大。
正為難間,調皮的元兒蹦了出來,拽著景靈的袖子道:“景娘子定然技驚四座,我要洗耳恭聽。”
旁邊圍觀的貴婦們紛紛叫好,慫恿著景靈來上幾曲。
劉娥看到元兒,笑道:“你這小鬼頭,哪裡有熱鬧便往哪裡蹦躂。景娘子,不必羞赧,本位皇后的自稱)粗通音律,也可與你參詳一二。”
劉娥豈止是粗通,說精通都不為過,年輕時善於播鼗一種類似撥浪鼓的樂器),且歌聲婉轉,舞姿悠揚,是當年比較出名的藝伎。
李氏拉著景靈往古琴處走去,邊走邊說道:“景娘子,彈上幾曲吧,無須緊張,聖人當年可是精通音律歌舞,你不可折了她的面子。”
景靈感激的看了李氏一眼,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不可違拗皇后,以免對吳夢不利。
其實景靈根本不知吳夢的心思,要是吳夢在此,哪怕劉娥再如何要求,只要景靈不願意,吳夢根本就不會顧及劉娥的面子,他可以尊敬趙恆這樣的長者,但是絕不接受奪人親子的劉娥。
景靈往古琴後面一坐,伸手除錯琴絃,宮裡的樂器真是不同凡響,空靈的琴聲泛出,宛若天籟之音,比自己那把古琴強的太多,她一時之間信心大增。
元兒往景靈身邊一湊,嚷道:“景娘子,我來跟你學琴。”
李氏拉開元兒,瞪了她一眼道:“休要搗亂,再頑皮罰你一月不準出嘉慶殿一步。”
元兒不高興的嘟起了小嘴巴,景靈撫慰道:“就讓公主坐在此處吧,不打緊的。”
元兒馬上笑著跑到景靈身邊坐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專注的瞅著古琴。
景靈調好了琴絃,貴婦紛紛圍攏來欣賞曲子,私下裡一片交頭接耳聲:
“聽說景娘子出身青樓,也不是個正經女子。”
“雖是個美人,瞧這一身打扮,平凡的很,看來當年也不是什麼出名的藝伎。”
“孃親,什麼是藝伎。”一個剛出閨房的小娘子問道。
“就是賣藝不賣身的那種,小妮子不要打聽這些。”
“這有什麼,當年的皇后娘娘不也是......”
“要死,此話也是你這小妮子能隨便說的......”
景靈坐在古琴後充耳不聞殿內的議論聲,她記得吳夢說過,演奏時要當臺下沒有人,要是還緊張,那就當臺下是一群豬。
景靈靜默片刻定了定神,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勾動琴絃,一曲《梁祝》的主旋律宛若秋水般從她的指尖流出,一如這宮裡的桂花飄香。
形容鳥語花香的主旋律過後,古琴音調逐漸拔高,旋律也開始加快,梁山伯與祝英臺草橋結拜、同窗三載的歡快樂曲飄蕩著在大殿之中。
景靈已經進入了狀態,越彈越順手,腦海裡迴盪的只有吳夢講過的梁祝故事,所以意境才是音樂之最高境界。
她音調一轉,古琴聲聲斷續,將梁祝二人依依不捨的十八相送、長亭惜別,女扮男裝的祝英臺欲言又止,矛盾害羞的心境彷彿一幅幅畫面呈現在眾人眼前……
音律逐漸變得纏綿悽苦,如泣如訴,將英臺抗婚、樓臺相會時的悽婉哀痛盡情展現……
緊接著琴音聲聲泣血,演繹出祝英臺在梁山伯墳前對封建包辦婚姻的血淚控訴……
音調忽然一轉,琴聲大作,奏出祝英臺縱身投墳時風雲變色、電閃雷鳴,天地為之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