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四年六月二十四,臨起事前一日午間,周懷政將親信殿直劉益,三班借職李貴、康玉,殿侍唐信和徐原,入內供奉官譚元吉、高品王德信招入府內,一直密謀到掌燈時分。
周懷政細細的叮囑了明日行事之細節,再三承諾一旦事成定然為在座諸人向太子請功,榮華富貴當不在話下。
眾人唯唯稱喏,隨後又大擺酒席飲宴了一番。
待親信們走後、周懷政獨自一人閉目沉思,細細揣摩何處還有紕漏。
他正想的入神,家僕入內叉手行禮道:“主君,陳琳陳都都知來了。”
周懷政一驚,都都知為何夜裡來訪,莫非事情有變,可都都知並不知情啊。
他站起身來迎出廳堂外,卻見陳琳帶著一人走了過來,周懷政詫異的問道:“君烈,你為何從臺灣回來了。”
陳琳“哼”了一聲道:“且休問君烈的事,先進去說話吧。”
周懷政見他面色不豫,不敢多言,忙躬身請陳琳入內,林貴平望著周懷政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走進廳堂。
陳琳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雙眼卻是緊盯著周懷政,周懷政心下一陣發虛,也不敢坐,躬身站在下首。
陳琳一拍桌子喝道:“周懷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拾掇眾人逼聖上退位。”
周懷政渾身一顫,背上陣陣冷汗冒出,都都知怎麼知道了?
他不敢對陳琳撒謊,抱拳悲憤的說道:“啟稟都都知,劉後與丁謂奸賊趁著陛下病重,矯詔將寇公罷相,陛下卻並不知情。現今內有劉外有丁,豈不是重演大唐武后之禍,太子日後又將如何自處?屬下也是無奈才出此下策。”
陳琳怒道:“念你一片忠心護主,老夫便先不追究,但你為何不與老夫來商議此事。”
周懷政挺直了腰背道:“都都知,小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想連累都都知,小的與寇相也是這般交代。”
陳琳聞言臉色緩和了下來,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對著林貴平道:“君烈,你來與他說道說道。”
林貴平趕緊問道:“懷政兄,你與楊崇勳、楊懷吉說過了詳情否。”
周懷政狐疑道:“君烈,你是如何得知的,某還讓陳坤和楊文廣一起舉事,可那都是某孤身前往的,並無告訴他人。”
林貴平笑道:“你這兩日的一舉一動都都知皆在暗中查探,方才從你府上出去的劉益向我等坦白了此事,你還是快快告知詳情,好與你善後。”
周懷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在下已向楊懷吉、楊崇勳交過底,明日一起舉事,君烈老弟也來助某一把麼?”
陳琳又是一拍桌子,大喝道:“幫個屁,你這蠢材,都大禍臨頭了,還沾沾自喜,那楊崇勳和楊懷吉已經去告密了。”
周懷政一聽頓時大驚失色,林貴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實情告訴了他。
原來林貴平來到東京城後,先去見了陳琳,轉告了吳夢的意思。
陳琳老於世故,並不揭穿,而是派了密探私下查訪,並緊盯楊崇勳和楊懷吉二人。
這二人入夜時分先去了丁謂府上,密謀了許久。
隨後為掩人耳目,丁謂帶著二楊從丁府後門出來,坐上一輛婦人的馬車又去了樞密使曹利用府上。
皇城司密探將此事報知陳琳後,林貴平覺得有些不妙,兩人趕緊來到周府,準備當面質問周懷政到底想幹什麼。
一路行來正好碰上殿直劉益,劉益哪敢隱瞞陳琳,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陳琳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楊崇勳和楊懷吉分明就是去告密的。
陳琳緩緩說道:“懷政啊,幸虧君烈及時從臺灣趕回來,他轉達了吳先生的意思,老夫方派出密探一直盯著與你交往之人,這才將二楊之動向打探的清清楚楚。
說罷嘆了口氣,又道:“謀逆可是死罪,事已至此,你就等著被砍頭吧。”
周懷政萬萬想不到平日稱兄道弟的兩個同袍,事到臨頭卻反戈一擊,他雙腳一軟頓時癱倒在地,怎麼也想不透這二人為何要背叛自己。
林貴平憐憫的看著周懷政道:“懷政兄,速速把你的家人召集過來,跟隨某的護衛趁著城門未閉連夜去臺灣避禍,趕緊去吧,別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
周懷政驚醒過來,連滾帶爬的去叫養父周紹忠和弟弟周懷信,家眷們都來到了廳堂,惶恐不安的看著陳琳和林貴平二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周懷政惶急的對著弟弟周懷通道:“二郎,你什麼都不必問,多帶些金銀便是,跟著臺灣來的護衛速速離開東京城,越快越好。”
周懷信本就膽小,聞言驚恐的望著周懷政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