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節後一日的黃昏時分,韋六郎在商鋪裡換下滿是魚腥味的衣服,洗淨了手,對著劉大牛道:“大牛,今夜帶著渾家孩子,咱們兩家人也上瀟湘館去吃一頓。”
劉大牛笑道:“六郎說的甚是,瀟湘館在蘇州開了一年了,我等還未去給東家捧捧場,再說我等現下並非吃不起。”
他們當然吃的起,一年二十幾貫的收入,年底每人還有二十貫的分紅,比通判的俸祿還高。
丁大勝和王嘉言商量後,又合夥出高價在每個坊市裡買了間鋪面,專賣吳山村的雞鴨和豬雜,縣衙和丁家現在是雙贏的局面。
下面的幫工日子也過得不錯,普通幫工也一樣每年是二十貫的收入,鋪子裡管吃管住,省著點不用多久就能在鄉下砌幾間瓦房。
由此帶來的變化是吳山村的村民們不願意種田了,糧食上漲的幅度有限,不及在工坊做工來錢快,王嘉言已經看到了吳夢所說的城市化程序。
韋六郎回家與行動不便的父母說了聲,然後帶上渾家和孩子,高高興興的出門往瀟湘館走去。
虎子眨巴著明亮的眼睛問道:“爹爹,那個來城裡就給我糖吃的大哥哥去哪裡了,好久沒有看到他了。”
韋六郎抱起自己的兒子,親了一下道:“那個大哥哥去了很遠的地方,那處離蘇州隔著汪洋大海,可能一兩年都不會回來了。”
虎子好奇的問道:“大海是不是大牛叔叔說的四處都是水的大湖,一眼望不到邊。”
韋六郎伸手在兒子的臉蛋輕輕一揪道:“虎子真聰明,大海真的很大,一眼望不到邊。”
虎子抓住韋六郎的髮髻搖晃,急切的說道:“爹爹,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大海,我還想坐船過海去看大哥哥。”
韋六郎笑道:“那要等你長大些才能去。”
渾家在一旁插嘴道:“六郎,其實當初奴家就想你去那臺灣,跟著吳先生和丁家小哥,前程定然不差,只是爹孃不便,沒法子啊。”
韋六郎道:“父母在,不遠遊,不過在蘇州也不錯,現在家中比之鄉下的地主也不差了。”
渾家嘆道:“可住的還是東家租的房子,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宅子。”
韋六郎呵呵一笑道:“今日丁員外來了,帶著某和大牛將十個店鋪全部走了一遍,仔細問過了每個人是否願在蘇州安家,看樣子,東家是想幫我等建房子了。”
渾家有些不通道:“哪有這麼好的東家,能給下人建房子。”
韋六郎不屑的說道:“你這婦人,真是沒見識,吳先生、林官人、大師都去了臺灣,丁員外那麼忙碌,會吃飽了撐的慌來問這些。”
渾家想想也有道理,要是有了自家的宅子多好啊,人,都是不知足的,想想三年前他們可是連飯都吃不飽的,但也正是這種慾望,撐起了人類發展的雄心壯志。
來到瀟湘館,那場面一如既往的火爆,韋六郎偶爾會來送魚,瀟湘館上上下下的人都認識他。
小廝一見,馬上迎上來道:“掌櫃的終於來捧場了,來了這多次,也沒見你過來吃酒。”
韋六郎笑道:“今日這不是來了麼,大牛來了沒有。”
小廝道:“早就來了,牛掌櫃在二樓等著你呢,我領你上去。”
劉大牛如今被小廝們戲稱牛掌櫃。
虎子第一次上如此之大的酒樓,他好奇的左看右看,對著姐姐問道:“姐兒,你來過麼。”
韋家小娘子也不過十歲,還在上學,哪裡來過這種地方,她怯怯的搖了搖頭,兩眼不住打量著酒樓精緻的裝飾和熙熙囔囔的食客。
來到二樓,劉大牛一家三口正在樓上恭候,雙方寒暄幾句便入了座,小廝們流水般的上了酒食。
幾個孩子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狼吞虎嚥般嚼個不停,劉大牛和韋六郎喝了幾杯烈酒,大呼過癮。
韋六郎笑道:“此酒真夠勁,是個爺們就要喝這酒。”
劉大牛嘆了口氣道:“我等在此處享受,可憐那林官人、吳先生、三郎可是在臺灣受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