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東京城皇宮內,上元節一過,資善堂就開始授學。
趙禎和幾個伴讀熱熱鬧鬧的過了個新年,今日重回資善堂,幾個半大小子們正互相訴說著元日和上元節好玩的物什,晏殊立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熱鬧。
一位紅袍官員走了進來,幾人馬上閉口不言,起身向教授問好。
今日主講的教授是直學士王曙,也是一代名相寇準的女婿。
王曙笑眯眯的回了禮,轉身用石灰筆在黑板上邊寫邊講述,資善堂在周立倡議下已經用上了黑板。
資善堂後院值房內,爐火燒的正旺,屋內暖烘烘的,資善堂都監周懷政正手執一封書信看得全神貫注。
他看完來信後大吃一驚,想不到孫冕有個如此宏偉的計劃,將幾萬畝田地全部變為湖泊。
周懷政揣摩了片刻,認為只要工錢到位,未必不可實現,關鍵是朝中要有政事堂主官鼎力支援,當下便細細謀劃起來。
待到正午時分休息之時,周懷政走出值房,眼瞅著晏殊在廳堂內坐著歇息,那幾個頑童卻是不在,正是好機會。
他趕緊上前裝模作樣的拱手作揖道:“晏參軍,太子不在麼?“
晏殊左右看了看無人,低聲道:“周都監有事快快說來,太子殿下和幾個伴讀去御苑玩耍了。”
“王學士在否。”周懷政問道。
“王學士還未曾走,在暖閣裡閒坐閱書。”晏殊答道。
“聽聞蘇州孫知州上了一道治水奏疏,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此事參軍可知否。”
“在下早已聽聞,政事堂王相公已否了此方略,他言稱大動干戈,勞民傷財,蘇州既是府庫充裕,何不將銀錢上交三司,供國庫使用。”晏殊回道。
“這王相公當真是為民請命的好官啊,置蘇州幾十萬百姓的死活不顧,一心幹他的太平宰相。”周懷政譏諷的說道。
晏殊嘆了口氣道:“唉,人微言輕,此等大事,哪是我等能參與的。”
周懷政陰陰的笑著:“參軍莫急,總有法子的。”說罷轉身離去。
晏殊眼觀周懷政那神秘莫測的笑容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心道這些內侍都是些陰險狡詐之徒,不知道又起什麼壞心眼了,自己還是若即若離的好。
周懷政走到暖閣處,掀開布簾,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閣子裡燒了個碩大的煤球爐子,爐子上放著一個銅水壺,正“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
裡面一位紅色官袍的官人正手持古籍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端起案几上的湯甁倒上茶水自斟自飲。
周懷政走了進去,拱手道:“王學士好有雅興啊。”
這紅袍官人便是給事中王曙,他與晏殊不同,對內侍並無成見,見是周懷政進來,站起來回禮道:“原來是周都監,本官講學完畢,坐於此處閱些古籍,豈非樂事。”
“令岳近來可好,那永興軍遠在西京,可是苦寒的很哪。”周懷政一陣嘆息。
“唉,在下那老泰山就是脾氣太倔,非要跟官家擰著來,在中樞怎能待的下去,可惜一身蓋世才華、凌雲壯志都付之東流啊。”王曙搖頭嘆息道。
“寇相公可是一代人傑,難不成就此消沉了?”周懷政關心的問道。
“消沉?他那雄心壯志未眠,怎會消沉,只是年歲漸老,朝廷若是再不召他入京,那可就難說了。”王曙搖頭嘆道。
“呵呵,寇相公寶刀未老,定然有機會的,在下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周懷政心裡有了譜,忙抱拳告辭道。
王曙抱拳回禮道:“周都監請便。”
周懷政回到值房,前思後想了一陣,提筆疾書,足足寫了好幾頁,又塗改一番,仔細看過一邊,才滿意的點點頭,將書信放入袍袖內。
傍晚時分,趙禎晚膳畢,周懷政和周立陪伴左右在資善堂外散步。
趙禎的心卻早就飛到宮外去了,今日下午他帶著周立、楊文廣幾人又偷偷溜出宮去,在開封城外轉悠了好大一圈才回。
跟在趙禎後面的周懷政上前幾步,叉手行禮道:“太子殿下,聽說前幾日政事堂王相公駁回了蘇州的一封奏疏。”
趙禎奇怪的看著周懷政道:“周家哥哥,內侍不得干政之事你應知曉。”
周懷政趕緊抱拳道:“微臣惶恐,卻不是微臣欲干政,只是聽聞蘇州上的奏疏是那高人的意思。”
趙禎一聽便有了興趣,忙問道:“那是何事,我未臨朝,並不知曉。”
周懷政道:“聽聞蘇州知州孫冕與那高人商議,欲在蘇州地界挖一大湖蓄水,還想於婁江、松江、吳江之上修築水閘,擋住海潮倒灌,一旦實施,蘇州地界幾十萬百姓受益。”
趙禎一聽便詫異道:“此乃天大的好事,王相公為何不許。”
周懷政嘆了口氣道:“此項工程,耗資巨大,非一兩百萬貫不可,且需十年之功,王相公言稱此事勞民傷財,蘇州如州庫充裕,不妨上貢給三司以資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