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一個身著麻布葛衫的男子隨著小廝匆匆而來。
還未近前,便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道:“張掌櫃,今日有何喜事上門,你平日裡可是從不來某這後院。”
張財神起身行禮道:“文掌櫃,某這一身銅臭,如何好意思來你這風花雪月之地。”
吳夢瞅瞅這文掌櫃小眼睛塌眉毛,一副精明的模樣,跟剛才那番爽朗的笑聲毫不相配,心道生意人古今都一樣皆是笑裡藏刀之輩。
張財神倒是遊刃有餘,他笑眯眯的道:“今日來倒是有樁好事,某兄弟是專營石炭的,在潤州開了石炭礦,這次想送些與你來試試。”
文掌櫃眉頭稍稍皺了一下,立即舒展賠笑道:“張掌櫃,你這財神爺是不知鄙店灶屋的開支啊,石炭鄙店也用過,火力甚大,也好用,可石炭價高,開支太大,你看......“,
說罷便是一副為難的表情,這還是張財神前來,如若是小門小戶的,只怕早就打發出去了。
聽到文掌櫃的推脫之語,吳夢朝著林貴平使了個眼色,林貴平會意,笑道:“文掌櫃,某的石炭可不一樣,貴店若是用上某家的石炭球,比用柴禾更省,且時刻可有熱湯。”
文掌櫃疑惑道:“這位兄臺此話當真,某可是用過石炭,真是費銀錢。”
吳夢拱拱手道:“掌櫃的,爐子和石炭均在店外牛車上,石炭便送與你,不好把爐子退回張掌櫃處就是。”
文掌櫃不好意思的笑道:“用了貴店的東西,怎好不與銀錢。”
張財神拍拍他的肩膀:“文掌櫃,你先用吧,好用再買煤球就是,不好用便不用給錢。告訴你,某用過了,很是方便,某帶來了鄙店的廚子,讓他告訴你灶屋的人如何使用。”
文掌櫃聽到張財神如此說,也不好意思拒絕,便吩咐小廝去叫人將爐子和煤球搬進灶房,盛隆商鋪的廚子幫著生火燒煤不提。
張財神又道:“文掌櫃,時辰也不早了,早市都要散了,找個雅座,我與眾兄弟吃些飯食。”
大宋朝的酒樓每日裡一般只開兩場飯市,早飯和晚飯,這時辰不吃,正午就沒得吃了。
文掌櫃忙命小廝帶眾人上二樓,李五將吳夢背上了二樓。
進門的柱子上又是一副對聯:翁所樂者山水也;客所知者風月乎。
二樓的佈置又有不同,並非全部隔斷的包廂,而是用屏風、盆景、花卉隔成的一個個雅座,顯得頗為精緻典雅。
吳夢心道大宋真是個文采風流鼎盛的年代,絲毫沒有後世豪華飯店那種金碧輝煌的銅臭。
眾人落座,推著吳夢做了上首,丁睿坐在旁邊,張財神和林貴平一左一右相陪,李五位居下首。
丁睿小孩心性,坐不多久便四處亂竄,看花賞樹。
稍等了片刻,酒樓的小廝上來給眾人唱了肥諾,然後張開大口唱菜。
吳夢只聽得小廝用那吳語軟曲唱道:“鵝鴨排蒸、金絲肚羹、爐羊、羊頭籤、鵝鴨籤、雞籤、盤兔、蔥潑兔、假野狐、石肚羹、假炙獐洗手蟹、脂非餅、糟羊蹄、糟蟹燒餅、蒸餅、餈糕、雪糕羊肉饅頭、筍肉饅頭、蟹肉饅......”
吳夢在後世看過一本書,知道大宋的酒樓小廝介紹菜譜是用唱曲的方式,當下便饒有興趣的聽著小二唱菜。
等他唱完後吳夢頭都大了,哪裡記得那麼多,他腹誹道怎麼不搞個菜譜給大家看,聽了後面的忘了前面的,如何點菜?
張財神客氣的問道吳夢吃點什麼,吳夢搖搖頭道:“入鄉隨俗吧,張掌櫃點就好。”
張財神點了鵝鴨排蒸、金絲肚羹、盤兔、爐羊和幾樣時蔬,再點了雪糕羊肉饅頭、筍肉饅頭兩樣主食,又問吳夢喝不喝酒。
吳夢笑道:“來點果酒吧,其他酒水就不喝了,晌午時分還得忙碌。”
菜食上桌,吳夢是第一次在北宋下館子,吃了幾口他就微微皺了皺眉頭,《東京夢華錄》裡的北宋美食遍地,為何蘇州赫赫有名的麗景樓飯菜如此差勁?
滿桌子菜只有那幾樣肉饅頭後世的包子)味道還好,他思索著開個酒樓弄炒菜應該是個不錯的買賣。
其實吳夢不知道的是《東京夢華錄》描寫的是北宋末年,大宋都發展到極致了,物資豐富,炒菜美食滿天飛。
如今還是北宋初年,宋遼澶淵之盟才過去十三年,老百姓剛剛吃飽飯,要油沒油,要肉沒肉,會炒菜的廚師又被東京城那幾個大酒樓蒐羅了,江南的城市哪會有他想象般的美食。
飯畢,幾人吃了一會茶,酒樓的文掌櫃上來抱拳道:“諸位吃的還滿意否,鄙店的酒水確實一般,這些精緻小菜做的還是地道。”
吳夢不好意思說難吃,奉承道:“貴酒樓菜食甚是不錯,掌櫃的費心了,不知那爐子用的如何。”
文掌櫃笑著說道:“鄙店的大廚剛剛說道這爐子甚是好用,火力大,無柴灶的菸灰,鄙店再用幾日,若真是好用,煩再送四五個石炭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