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睿慢慢走近婁江渡口邊,河畔的楊柳隨著秋風微微搖擺,一眼望去河水甚是清澈,河底的小卵石隱隱若現,水中還不時的有幾尾調皮的小魚游來竄去。
小小孩童靈動的眼睛望著婁江東去的潺潺流水,想起父親和大兄說過這條婁江流向東方的大海,一望無際的大海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兒。
他年紀尚幼,從未出過蘇州地界,心裡默默唸叨著終有一天我要順著這江水東流而下,去看看這天下究竟是何等模樣。
小胸膛裡忽然間豪氣頓生,腦海裡翻騰著二兄教的唐詩《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張口就胡謅出一首詩來:
尋思天下哪是頭,忐忐忑忑闖神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婁江天際流。
剛念罷,只聽見樹蔭底下有人哈哈大笑。
丁睿不由心中惱怒,轉頭怒目瞪視,只見那柳樹下坐著一個滿髯漢子,衣衫襤褸,面有菜色,滿臉滄桑。
丁睿走過去氣哼哼的道:“兀那漢子,有甚好笑。”
“小哥剛作那歪詩實在令人好笑,見諒,見諒。”
那漢子本來強忍著不笑,看到丁睿嘟著嘴生氣的小臉甚是有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我作歪詩,你會作麼,那你倒是作來一觀。”丁睿雙手叉腰,惡狠狠的望著那漢子。
這漢子被丁睿的話堵了個嚴嚴實實,他哪裡會作詩,就算胡謅,那也得要好好思量一番,片刻之間哪裡作得出來。
“汝既不會作詩,哼,竟然取笑與我,臉皮真厚。”
丁睿手指在臉上颳著,一臉洋洋得意,故意模仿夫子的言辭恥笑這漢子。
漢子臉上打不住了,幾十歲的人被一小小幼童恥笑,如何放得下臉。
他尋思著找首詩出來懟懟這小小頑童,可片刻間哪有差不多的詩句,便道:“好,你容某思量一番,如某做出來你便如何。”
一旁的兩三個艄公見有熱鬧好瞧,便圍了上來,笑嘻嘻的看著兩人鬥嘴。
聽說這漢子作詩,便道:“兀那漢子,你若是會作詩,哪會連頓飯都混不上。”
那漢子臉上漲紅:“某隻是一時落難,豈會連首詩也做不出來。”
丁睿聽說他飯都吃不上,便道:“你若是做出詩來,我便買果子與你吃。”
那漢子打量了他一下,故意推脫道:“小小孩童身上如何有錢財,莫欺我等窮人。”
一艄公笑道:“那漢子,這小哥如何會欺你,他是村裡丁員外的三郎,在這市集裡隨意取用,誰不與他,他爹會少幾個果子錢,你作詩吧,莫閒扯。”
漢子心裡暗暗叫苦,話都放出去了,不作是不行了,否則這張老臉便丟盡了,左思右想了半天,旁邊幾人等得不耐煩,都在一旁笑著揶揄他附庸風雅。
漢子皺著眉頭,思量了許久,李白這首詩大氣磅礴,除了唐詩還真找不出來合適的詩句來對應。
搜腸刮肚了一會,突然一拍腦袋,這小童會改,我如何不能改,頓時靈機一動,念出來一首詩:
悠悠四處望九州,滿眼風光北固樓。
千古多少興亡事。付諸長江滾滾流。
注:這本是南宋辛棄疾的詞《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略作了改動)
這首詩第一句以九州對應了小孩童的天下,後面以長江水力壓婁江河,雖然不合平仄,但也是對贏了丁睿。